范小刀带着黄纸、烈酒,还有两只烧鸡,来到宋金刚墓前。
这是他离开两年后,第一次来给宋金刚扫墓。
只是,心情有些沉重。
今日一战,虽然挫败了夜雨楼的攻势,重挫了夜雨楼锐气,但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田家五兄弟终究还是死在了夜雨楼手中。
对夜雨楼来说,他们只是死了一百名高手。
对范小刀来说,每死去的一个人,都是他的亲人、朋友、叔伯,其中绝大部分人都是从孩提时代看着他长大的,可是就这样死在一场毫无意义的争斗之中。死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
范小刀道:“义父,当初我不愿接手黑风寨,是你力作主张,将我推上了寨主之座,可是如今,夜雨楼攻打山寨,死了无数兄弟,我却对此无能为力,是我辜负了你。”
他将一碗酒,洒在坟前。
又道,“以前,我只想做一个快乐的山贼,任着性子,在山寨中胡闹,将山寨闹得鸡飞狗跳,那时我总想着,反正有杨二叔、雷三叔他们顶着,我怎么闹都没事,可是如今雷三叔死了,胡四叔不知所踪,杨二叔又身受重伤,二百多人的山寨,最终剩下了三十来人,山下又有饿狼环伺,你若在天有灵,能否告诉我,该如何去做?”
他在自言自语,说给宋金刚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从当上寨主以来,他从来没有面临如此大的压力,想到身上担负着三十多人的性命,范小刀只觉得责任重大。
他不求能反攻夜雨楼,双方实力差距太大。
只求弩阵多坚持几日,给张如风争取时间,想办法将那大号的飞爪造好,然后带着三十多兄弟,逃之夭夭。
至于逃出之后去哪里,他也没有主意。
天空中,乌云翻滚。
先前还是晴朗的天气,忽然下起雨来。
暴雨滂沱,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
整个青门峰,笼罩在烟雨之中。
范小刀坐在坟前,一动不动,任凭雨水浇落身上,很快全身湿透了。连日来征战,已让他心里憔悴,脑袋也处于混沌状态,一场大雨,反而让他变得更加清醒了。
范小刀拔出了惊鸿剑。
长剑挥舞,在雨中肆意的释放着剑招,内力催动,带起的雨水、剑气混杂,形成一道道剑雨。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一种感觉。
一时间,天地变得清晰起来。
天上的乌云,远处的松柏,甚至隐藏在雾气之中的玉女峰上的嶙峋怪石时,也都一一映入眼帘。这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悟,他明明知道,隔着雨幕,根本看不到,可是他却十分肯定的知道就在那边。
长剑越来越快。
体内的真气,也变得磅礴起来,天地之间,稀有的真元,缓缓向着山顶聚集。
范小刀清晰的感受到了天地真元的波动。
从未有过的浑厚!
而之前,他的每一分真气,都是靠打坐、静思、冥想获得,如今剑法舞动,竟能调动起散落于天地之间的真气。要知道,当年定州城平地消失之后,天地真元变得异常稀薄,不及当年十分之一,武道衰落,江湖中人的修行变得异常艰难,再也没有当年剑仙多如狗的江湖盛世。
可是他现在却感受了这稀薄的真元,正笼罩自己四周,顺着自己长剑,源源不断的涌入体内。
丹田之内,瞬间变得无比充盈。
可是,他的修为,根本不足以吸收这些真元,很快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些真气在体内四处乱窜,如同决堤的黄河,不断冲击着他的经脉,似乎在找宣泄之地。
范小刀觉得浑身炽热,雨水落在身上,顷刻间变成了一团水汽。
轰隆!
真气终于冲破了经脉,从全身三十多窍穴,不断向外涌出。
终于完成了一个循环。
这些真气,包围着他,不断的锤炼他的经脉。
他一刻也不能停止。
只要稍停片刻,天气真元,又会将他体内充满,若不能及时排出,整个人怕是要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惊鸿剑上,泛起了淡黄色的光芒。
这是剑罡!
天下习剑之人,梦寐以求的剑罡!
无坚不摧、无刃不断,可裂金石的剑罡!
剑招挥出,四周雨水,如同撞到一股无形的屏障之上,不断溅射出去,无一滴能近身。
范小刀心中再也没有杂念,放空心态,一心沉浸在这种剑道体验之中。
轰!
一剑挥出。
这一剑的剑罡,竟将坚硬无比石面,一个碗口大小的石洞。
雨停。
范小刀收剑。
只觉得整个人觉得神清气爽,先前胸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四周一切,变得无比清晰,树叶上的雨滴、地下正在抢修巢穴的蚂蚁,远方树林避雨的飞鸟,都一一的映入他的识海之中,一花一草,变得错落有致,层次分明,他明白,多亏了这场雨,以及莫名其妙而来的天气真元,让他的武学晋升了一个全新的状态。
这就是知玄境?
范小刀忽然记起,宋金刚曾说过,二百年前,天下武学三境界、闻境、知玄与通象。
闻境开窍穴,在武道一途,算是登堂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