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在安南的实践,足以让他应付乡试和未来的会试。
再加上胡宗宪今年春闱也要冒头。
待殿试过后,嘉靖起码就有三员大将可以用了,严嵩擅长权势,能够稳住朝堂,可经世济民的能力,却还差了些。
严嵩懂的圣意,懂的怎么维护“帝党”的利益,但需要给他配一套能够做实事的班子才好。
……
皇宫外。
严家父子坐上马车,严世藩迫不及待的问道:“爹,陛下这是嫌弃我们做事的能力不够,要换人了?”
严嵩摇头,道:“十二岁的宰相,能有什么威望?”
“不过是安排来做事的罢了。”
“朝堂上,还是要靠我们来平衡统御,但这也是权术的弊端,擅长权术的人,忽略了经营,正事做不好,那就不妥了。”
“若是承平时期,混混也就过去了,如今天下大变,正是需要能者励精图治的时候,我们这样的,也就只能是借一时之力了。”
严世藩被泼了一盆凉水,他本以为,接下来是他们严家的时代,他们忠君,但严世藩已经有了君王之下,便是他们严党说了算的心态了。
毕竟夏言已经注定是个死人了。
等夏言一倒,他父亲坐上内阁首辅的位置就是顺理成章的,而他这个小阁老,入六部当个侍郎,资历够了,当尚书都是很自然的事情。
说不定能够父子同入阁呢。
严世藩有些不忿,道:“张居正那小童,何德何能,能够如同甘罗一样拜相?”
严嵩倒是看得开,说道:“张居正十二岁,明年算十三了,不过是个侍中而已,我们国师,可是十年前就敕封了的。”
“相对于国师来说,执宰又算的了什么?”
“夷州一战,朱钦煌以皇位禅让,我们陛下也无半点抵触,怕是张执象敢接,陛下也就敢让,如此相较,甘罗算的了什么?”
严世藩下意识说道:“可那是国师……”
严嵩道:“重点不是这个,老夫是想让你明白,阁老也好,首辅也罢,都不值得陷进去,一眼只看到权力。”
“要看这个时代。”
“我们能否在这个时代留下一笔,浓墨重彩的一笔。”
严世藩愣道:“爹是不争了?”
严嵩笑了笑,说道:“夫唯不争,而天下莫能与之争。老夫也只有协调好这些新人才,替陛下给他们培养好,这首辅的位置才能坐得更久一些。”
“陛下还是需要一位老成持重的老臣居中协调的。”
“老夫只用做好这些事就行了。”
严世藩点头,似懂非懂,他忽然说道:“既然已经知道姓名,那我晚间去请张居正喝酒?”
“注意点,收着脾气,别得罪人。”
“明白,明白。”
……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人啊,不管圣贤平庸,都得为一个利字,至于这利呢,到底是钱粮,还是名声,亦或者是道义,都是有所得的。”
“只是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
“便如这均田,千年田八百主,田地的主人到底是谁,这是说不好的,凭什么就该分出来呢?谁种粮食不是种?”
“那些因为分田而受利的百姓就不贪了吗?”
“他们省吃俭用,起早贪黑,为的是什么,不还是多存些钱,买更多的田吗?这又与地主的区别在哪呢?”
“不过是一个做成了,一个没做成罢了。”
天下熙熙攘攘,雷峰塔也已经倒塌,徐阶行走在无锡的田野间,赤脚才在水田里,手中握着一根鸠杖一样的手杖,不同寻常的是这根权杖的顶端,是一个骨头做的形状。
倒不如说,那本身就是一块人头骨……
那是佛顶骨舍利,释迦牟尼佛头骨化作的舍利子,雷峰塔下用以镇压白蛇的佛宝,如今落入了徐阶的手中。
而一条细微无比的白蛇,正在头骨间穿梭……
跟在徐阶身边,一起涉足田野考察成果的,正是许栋,许家的两万顷良田自然不可能在徽州,那里贫瘠的很,所以商人才多。
田是分布在江南各地的,都是上好的水田。
而田分出去了,怎么分又是讲究。
徐阶是以买卖的形式进行均田的,严格核实购买者的资产情况,多少亩以下的才允许购买,而田地的价格不到市价的三分之一……
江南百姓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更不觉得均田要钱是什么荒唐事,反而不要钱才是荒唐的。
有买卖,有契约,有官府公证。
他们是高兴无比,因为这样以后谁也不能反悔,田是真正让他们安心的落入了口袋当中,至于那些穷的连一亩地都没有,拿不出买地钱的……
那些人有话语权吗?
民这个概念,以前一直是士绅,如今扩展一下,到也可以扩展到那些富农、中农,至于贫农?佃户?
自然也是要照顾的,但不是第一批。
等第二批,上亿亩田地的“均分”嘛,反正最低都是有一亩地的,没钱没关系,可以贷款,二十年、三十年,慢慢还嘛。
徐阶搞均田免赋,可不是做善事的,他要的是资本的变现。
“一直以来,有个问题我没搞明白,为什么张执象和嘉靖那些人,会认为田地就是那些泥腿子的,这些田跟他们有关系吗?”
“千年田,八百主。”
“田地交易,货主变换,若真要说,大家都是有渊源的,张执象他们强行要推行的均田,是不是某种程度上,也是在卖我们之利,慷他们之慨?”
“张执象不要利,要的只能是名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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