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执政官下马,立在了草丛当中,高文也翻下了马背,而后站在距离她只有数尺之地。露水与雾气缠绕在卡贝阿米娅长袍遮盖下的裙裾边,凉意窜上了她的脚跟,而后是背脊和胸口,像条冰凉阴冷的蛇,把她裹得无法呼吸,她颤抖着睫毛,看着模糊夜色下的高文,那把剑也折射出幽蓝的光芒,是真的要处决自己了吗?想跑,但是却迈不动脚步,就像头被狮子用双眼盯住,而丧胆到无法动弹的猎物那样。
紧接着,她能明显嗅到高文呼出的气息,正步步朝自己逼近,卡贝阿米娅的膝盖开始发软,脑袋里瞬间闪过好几个念头:慷慨赴死,还是再跪下承认自己愿意当对方的“圣妹”?不可能不可能,别傻了卡贝阿米娅,这个混蛋早已拜倒在那个公主的裙下,男人不都喜欢那样皮肤白皙身形娇小的类型嘛,现在再乞求的话,怕是真的要屈辱无比地死去吧!
最终,女执政官打定了“从容就死”的注意,她冷笑下,扔下了牛舌剑(因为她知道用这个和高文对抗,是没任何用的),将发髻挽高系好,而后侧过去,不望高文,而是望着河川与大地上的星斗,接着阖上眼眸,微微抬高了脖子,把它暴露在高文刺来的方向,做出了壮绝的姿势,等着高文挥剑,将自己的头颅给斩下。
结果没有剑斩来的破风之声,而是“咕咚”声,卡贝阿米娅吓得抽搐下,随后她睁开了一只眼。
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高文居然拜伏在她的面前,将手给抬高,这是乞求她的恩赐的姿势,这又是个更大的惊吓,卡贝阿米娅急忙朝后退了两步,稳住身形,愣愣地看着这一切。
“圣妹,请听我说......”
“无耻,谁是你圣妹!”卡贝阿米娅的嗓子都抖起来了。
“那好吧,尊敬的女执政官阁下,请帮帮我,帮帮我。”
“......”卡贝阿米娅的脸上,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
“公主并不是前来考古的,而是我从皇宫里拐带私奔来的,又因为我先前和皇帝对抗过,又想自立为王,所以现在整个后路上都是皇帝赶来的兵马,他们只会和西奥多罗配合消灭我。但我一旦被消灭,保罗派肯定也会完蛋,别打西奥多罗的心思,他是个最虔诚的正教会武士,我灭亡的话,他和皇帝会把你们全送上火刑架的。”高文低着头,但是语气非常快速迅捷。
“你怎么知道我刚才在打西奥多罗的心思!不,你说什么,公主是你拐带出来的?无耻,真是无耻啊高文。”卡贝阿米娅先是极为心虚,接着又是大为光火。
“这不也正是你推崇的突厥加齐传统吗?据我所知,不管是突厥、撒拉森,还是罗马的边境武士,都会掠来敌对者的妻子或女儿,占为己有的。”
“所以许多加齐,都被掠来女人的父兄子弟给复仇杀死了——你也不例外,高文,你个只知道淫奔的棕熊!”卡贝阿米娅发明了这个很形象的词汇,闭上眼睛全力,对着高文毫不顾忌地吼出来。
“是,执政官阁下您教训得对,但是就算是熊,生存还得继续下去,不管是大连队还是保罗派,所以我们要南下帕弗拉哥尼亚,前去南部再和一股与我为友的朝圣者大队会师,那里皇帝鞭长莫及,我们找到根据地后安顿下来,当然也包括保罗派信徒在内,我会向罗马城的圣座说明一切的,改宗也好,保持信仰也罢全交给我去处理,你看这样如何?因为只有你们,才能熟稔帕弗拉哥尼亚西部的山路小径,那里还有你们零散的城堡能让军队获得给养。”
“那公主呢......是她让你来说服我的,还是你自作主张。”女执政官的语气虽然缓和,但是这个问题却很尖锐。
“就当是我与你私下的密约吧,公主殿下将安危和希望托付给我......”
“够了!”卡贝阿米娅打断了话语,高文抬起头来,看到她正看着山岭的那边初升的霞光,黑色被挽高的头发轻轻摇曳着,随后俏丽的脸庞慢慢侧过来,看着自己,“密约也不是不可行,但是我要你改宗,而不是我们改宗——是的没错高文,你必须改宗保罗派,在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