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的……算计我!”沉默了半响之后,王隗横眉怒目暴喝一声。
“你该不会要说这印章是我们拿大萝卜刻的仿制品吧?”贺难舔了舔下嘴唇:“顺便告诉你一声,这张纸就是我撕成两半的,就是为了让你自己承认什么才是所谓的‘有效证据’。”
这位年过七旬的老人在贺难的愚弄之下气得瑟瑟发抖,几次干咳险些要咳出血来。而正当双方在此僵持之时,狱卒们已经贺难吩咐带来的人带到了。
“还记得这几位么?”贺难把来客拉到王隗的面前让他一一辨认:“郡城里的刘铁匠和他的儿子,以及玉兰县的胡寡妇。”
“虽然其他当年被你扣押进大牢的百姓们要么早已迁至他处,要么不方便到场,但我想有这三位已经足够了吧。”
“胡寡妇是因为县里闹了旱灾向你上书禀明的,而刘铁匠一家则是带头要进行搬迁的……你要不要听听他们要说点儿什么?”
刘铁匠一言不发,似乎在踌躇着,眼神里满是悲伤与愤怒,而胡寡妇和刘铁匠的儿子则是对着王隗一阵痛骂。
当年刘铁匠和大儿子被王隗扣进了大牢,刘铁匠的妻子在将小女儿托付给偷偷跑出城的邻居之后便在家苦苦等待丈夫与儿子被释放的消息,但她还没等到朝廷的赈灾粮便已经饿死在家中了,刘铁匠父子被释放后面对着她的枯瘦到皮包骨头的尸体嚎啕大哭,草草埋葬了妻子的尸骨之后刘铁匠便带着儿子踏上了寻找女儿的生涯,但历经数年未果之后又心灰意冷地回到了故居。
胡寡妇的故事与前者大同小异。胡寡妇当年并不是寡妇,她是十里八乡出了名仗义的奇女子,在发现地里干死了不少庄稼之后便去往县衙向县令报告此事,县令推脱之后她想到了进郡城往郡衙里禀告,但却被王隗以“祸乱民心”的由头扣押,直到朝廷的命令下达到水寒郡她才被释放,却得知了自己的丈夫死于趁火打劫兴风作浪的盗匪手中的消息,房屋也被付之一炬。
“我从你的事迹中没有找到任何你贪污钱财的证据,你的所作所为显现的全都是怠政渎职,你年事已高,害怕自己在为官末年阴沟里翻了船所以不敢贪污,同样你也不敢承担任何责任。”贺难罕见地很有耐心的等待刘铁匠的儿子与胡寡妇骂累了才开口道:“但是为政之惰的危害丝毫不比为政之贪的危害小。如你所见,你为了表面安稳堵上了刘铁匠、胡寡妇等人的嘴,造成了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后果;你因为个人私怨,假手外敌害死了一腔热血保家卫国的夏安国郡尉,而其他的事例虽然不像我列举出来的那么有代表性,却是一件又一件小事积少成多、聚沙成塔,最后演变成了全郡上下都唯你是瞻的歪风邪气。”
“我曾经百思不得其解你的目的是什么,或者说你做的这些事到底对你有何利益可言——直到前几日我对一名叫做侯如明的贪官严加审讯才得到了这样一份供状。”
“这份供状中关于你的部分虽然简单,但在结合了其他一些人的供词之后,你身上的疑问迎刃而解——你所要的并不是钱财,而是权势,是哪怕你年老式微、辞官休致之后还能有人把你奉为上宾的权势。”
“侯如明曾经在郡衙中做负责统计财政收支的计官,而从那时起他便尝试着做假账捞赃银,你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说还把他明降暗升地调到了县城做主簿,而对他孝敬你的好处却分文不取。”
“你在编织一张以你为中心的关系网,就如同阴暗墙角处的蜘蛛一样,捕捉着所有可以为你所用的官员。尽管你并不是贪官,但是你掌握着水寒郡上上下下、大大小小几乎所有官员的‘罪证’,而作为交换就是他们会听从你的吩咐与命令,乃至绝不会违背你,如果我说得没错,就连当时的郡守也被你牢牢控制在手里——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你作为郡丞,但是却能越俎代庖地下达很多命令,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一些超出你职权的事情——比如撤走水寒关的驻军。”
“那些贪官以你为尊,甚至他们之中很多人都是被你拉下水的,而有些不愿意与你同流合污的人也不得不选择保持沉默、袖手旁观。”
“你几乎以一己之力腐化了水寒郡,你操纵人心的本事不得不令人惊讶。”
“但你碰到了铁板,这个铁板不是我,而是律法。”
“你会因此而付出代价,就是告别你苦心孤诣经营数年的权势,当然还有你的性命。”贺难在一口气说完这一大段话后闭上了双眼,他神情肃穆地为这个罪魁祸首宣判了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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