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只有内部权力重重制衡的楚国才可能殖民全世界,秦国没有殖民的可能,只有禁海烧船的可能。秦国的军事技术提升将是楚国的灾难,也是天下的灾难。
这就是坏处。不可避免的坏处——交质后两个月就铸造出火炮,秦国少府交质前没有尝铸造火炮熊荆死也不信。泥模的干燥耗时几个月,秦国少府最少在交质前两个月就已经实际尝试铸造火炮了,不然不可能这么快铸出。
白狄人铸造出来的火炮耐用吗?这个问题欧丑也不知道。钜铁府用纯锡铸造的青铜炮寿命只有六、七十发,六、七十发之后火炮尾部就会出现裂纹。
欧丑的回答让熊荆心里开始发凉,不管寿命如何,秦人能铸造出火炮就是噩耗。他不由想到了那些白狄人,还有亚里士多德四世。白狄人是一个意外因素,有他们在,计划好的事情便会出错。
熊荆如此着想,他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以为楚国的敌人只是秦国,白狄人仅仅是秦国少府雇佣来的工师。真实的情况是巴克特里亚政变后,国王攸提德谟斯与塞琉古议和以共同对付帕尼人,而楚国与塞琉古交恶,秦国与巴克特里亚交好。
加上红牟的红洋舰队正带着八千雇佣兵横扫盛产香料的阿拉伯半岛南部和索马里半岛,同时封锁波斯弯和亚丁湾航道,没收、扣押这个时代只能沿岸航行的贸易船只和货物。楚国很快会与印度交恶,很快会与埃及交恶……,楚国真正要对抗的将是整个已知世界。
“请大王返宫,玹儿回去了。”下午,杨柳依依的扬水水畔,马车里犹带笑容的芈玹轻轻吻了男人一口,随即想下车返回小邑。
“不急,时辰……”熊荆一不小心把欢笑的气氛给破坏了,将两人拖入无奈的现实。他在心里暗骂自己太蠢,嘴上则道:“回去后速告金陵,勿要再用铜器。”
“恩。”芈玹答应着,尽量保持笑容不变。
“你说……”熊荆没话找话的把她拉住。“此事是否要告知天下,告知他们宝器之中或多或少都有铅,而铅有剧毒?”
“啊?”芈玹有些错愕,“这是国事,国事……”
“楚国从未禁止女子干政。”熊荆很高兴能把她的注意力转移过来。“但从未有女子干政。”
芈玹不太明白男人的意思,微微失神后她道:“此事告之于天下,秦人当知。秦人若知……”
“秦人知道又如何?”熊荆刚才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他想听听女人的想法。芈玹所不知道的是,男人心里还在想着另一句话:‘女人当家,房屋倒塌。’sb如是说。
“秦人知道便可铸出……”芈玹直觉上反对此事让秦人知道,可往深里想,秦人已铸出可用的火炮,最少白狄工师知道青金之中有锡有铅。不管这些火炮寿命是欧丑说的六、七十发,还是一、二十发,都表明秦人能够源源不断得到可用的火炮。
从这个意思上说,告不告知已经没意义了。可为什么又要告知呢?秦王每日食用含铅宝器烹煮出来的肉羹,难道不是对楚国有利吗?芈玹秀眉微蹙,她在思索,熊荆爱看她认真思索的表情,又吻了她。
“玹儿不解。”芈玹道。“然伤未及死,如何勿重?若爱重伤,则如勿伤;爱其二毛,则如服焉。楚国与秦国……”
芈玹是读过书的女子,她说的是楚宋泓水之战时宋军司马子鱼反驳宋襄公不重伤、不擒二毛的话。‘(敌人)受伤却还没有死,为什么不能再杀伤他们?如果怜惜(他们),(不愿)再去伤害受伤的敌人,不如一开始就不伤害他们;怜惜头发斑白的敌人,不如(对敌人)屈服。
她说话时熊荆连连点头,等她说完却出乎意料的问:“谁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