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河东子弟、唐家百姓又算什么?,就算是将主贵为二殿下之尊,执掌藩汉军马之要,难道就真的实至名归而根本毫无所觉么?”
“这就是你临阵背主的缘故么?”
听到这里,李嗣昭(韩进通)却是难掩心累道:
“自然也有趋利避害的因由。”
周德威毫不犹豫承认道:
“若是河东得以势大,而将主依旧权柄在望,自然可以成为咱们的指望所在,于地方父老也终究有个坚忍苦熬的盼头。。可是如今眼见得大势已去了。。”
“怎会大势已去,就算是这南路稍有挫败,可晋王尚有雄兵数万,又得北都兵各州的坚城要垒,户口粮械皆足。。。”
李嗣昭(韩进通)却有些光火道:
“这真只是稍有挫败么?太平军中已有多位殿下得以团聚了,这都是晋王赖以攻伐征战多年的精兵劲卒。。”
周德威却是苦笑了起来:
“更何况,坚城要垒、粮械皆足如这临汾城塞又当如何,若足凭持也不至于令某家与将主,最终相见此间了。。”
“你。。。待如何。。”
听到这话,李嗣昭(韩进通)有些失神而委顿了好些。被戳破心中最后一点幻想和坚持到额事物,终究是然然难以接受的事情。
“还是那句话,既是‘非我族类’,又怎么可能指望日后,会有所少真心善待唐家百姓呢?”
周德威这才谓然道:
“反倒是那太平军,从始至终都是宣称要为百姓张目,为贫寒微贱之人得活,而重张前朝的汉家天威所在;既然如此,我辈为何又要曲身于一个窃据旧朝鼎器和名分的藩酋之下?”
“无论如何,某家是绝对不会对晋王不利的。。”
自觉无言以对的李嗣昭(韩进通)最后还是硬邦邦抛出这么一句,却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具体称谓已经发生了微妙变化。
“倘若不是令将主行那与晋王敌对、悖逆之事,而只是出面收拢城外四下逃散的那些军士,令其不至于徒多死伤呢?”
周德威这时候才重新抛出了一个建议:
因此,当说的一番口干舌燥的周德威走出来复命之后,就见作为讨击军正将的葛从周当面赞叹道:
“周指挥,真乃深明大义尔。。”
“败军之将,安言大义?不过是顺势而为,苟且偷生尔。还乞正将能够稍加善待降卒,就感莫涕淋了。”
周德威却是姿态甚低的谦声道:
“你且放心,我太平军自有成熟的章法。。”
相貌堂堂而气度非常的葛从周,却也没有什么不耐开释道:
“寻常将士之属,若没有太多主动而为的残民恶迹和罪过,最不济也能领一份干粮,就此安然还乡的。。而彼辈将属虽然干系不少,也是可以通过立功表现以为自赎的机会。。”
“只要不主动生事哗变和违规犯禁,其他的伤者给药,死者得埋,太平军的制度下也不会弃之不管的;我便委你战俘伤病安置巡查,以为后续的见证和监督好了。。”
“多谢,正将成全”
周德威却是感怀言表的应承道:
只是,在周德威再三拜谢而去之后;从侧边的帷幕背后又走出一瘸一拐而大半身都被包扎起来的讨击副将孟楷,而形容沉静眼神深邃的缓缓开口道:
“会不会太过优待和宽放此辈了。。”
“无妨的,这位只是一个有所撬动和改变的楔子,尚在基本预期和底线之内。。就算是时候不成或是有所挫折,也无伤大雅了。”
葛从周却是面不改色到:
“光是他凭读过了北地散播的太平传稿,还有所说得触动了敌方主将,就是个意外之喜和最大收获了。。”
当然了,这对于葛从周所代表的太平军而言,这也是一种堂堂正正的阳谋手段和趋势。毕竟,从屡试不爽的许多经验教训可以证明,阵营偏移/背叛这种东西一开始就很难收得住相应趋势了。
因此,作为曾经敌方阵营的主将也好。只要找到足够的借口和理由开脱,得以做过一次倾向于太平军的事情之后,距离下一次更进一步的心理承受尺度,也就是或长或短的时间问题了。
或者说,阵营和立场偏移这种东西只要一开始,从来就只有零次和后续无数次的习惯性区别了。
而与此同时,一路马不停蹄的越过洪洞、赵城、汾西、霍邑各城,又冲出阴地关与冷泉关之间的鼠雀谷道,已经足足逃离临汾近百里之外的李嗣源残部,也终于在介休城内停下了脚步。
然后仅仅是过了第二天,他就毫不意外的接到了紧追而来的太平军探马,已经出现在了鼠雀谷北口冷泉关前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