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川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你放下!这肥羊肉是我的!好不容易烤得冒油,此刻连同这肥肉一同抹在饼上可是至美!再就上一口酒......”墨止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发现沈孙二人此刻已生好一蓬炭火,在林子中烤着一只羊腿,墨止皱着眉问道:“这羊腿哪里得来的?”沈沐川此刻吃得满嘴流油,一脸自豪,低声说道:“我从旁的农户家中牵过来的,我见他家牛羊颇多,料想少一只也可缓解他家整日奔波草料的辛劳。”孙青岩苦笑了一声,道:“我知道那农户,他家的羊可都是自西北盐滩拉来的,所食的皆是润冰草,据说可专供帝京的,每一只拿到市面上皆价格不菲,你说偷来便偷来了......”沈沐川闻听立刻反驳道:“可不要凭白污我清白,润冰草何等价格,他家少说二三十只羊,少一只便少了许多饲养的价钱,他家本应该再供我些美酒,但我不与他们计较了......怪不得这样鲜美,墨小子来一口吧?”说着从羊腿上旋下一块被炙烤得焦黄的羊肉,只见肥瘦分明,已是皮脆柔嫩,火候极是合适,也不知沈沐川放了些什么调料,或许是墨止真的饿了,此刻闻来,只觉异香扑鼻,令人难以拒绝,墨止犹豫片刻伸手接了过来,放入口中,油脂的香气瞬间在口腔中四散开来,肉香直冲天灵,实是难得的佳品。
见墨止终于露出些许享受神情,沈沐川也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并非无心之人,当年他自御玄宗中破门出教,遭逢劫难身受重伤,亦是被墨氏夫妇所救,足足三月方才痊愈,其间与墨氏夫妇感情甚笃,后来本有心留下,但始终心性喜好游历,便只挂名镖头,自己则四处云游,临别之时赠与信鸽一只可供墨氏夫妇联络自己,见墨家逢此大难,他如何不悲,只是墨止本身哀伤已极,自己若同样日日戚容反不利于墨止走出情绪,于是一路上是不是说些不着调的疯话,试图缓和气氛,如今看墨止肯坐下好好吃些东西,心中便大大宽慰。
墨止多日未曾好好吃东西,如今实是饥饿无比,烤羊腿味道极好,毫无腥膻气息,沈沐川更是不知从何处取来许多奇异香料,将这羊肉香气激发得淋漓尽致,再加上这般脆嫩口感,实是让人食指大动。墨止独自一人便吃了几大块,沈沐川皱着眉,整个人虽仍是一副懒散样子,但眼神之中慈爱之意却是掩藏不住,忍不住邋邋遢遢地说道:“你慢些吃,我偷了一整只,你只管大口大口吃,吃不了我绑在车底,这几天羊肉管够......你喝不喝酒?”孙青岩闻听,生怕墨止此刻由于过度悲伤而沉溺酒醉,立马开口道:“你可不要再引诱少东家当个酒鬼了,咱们这群人里有一个酒鬼已经够麻烦的了。”墨止见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话上争斗,心中觉得颇有意趣,心中悲痛不知不觉间有所消弭,于是开口问道:“两位叔叔是旧相识吗?”原来每年沈沐川到来之时大多是在春季,正是镖局最为忙碌的时候,孙青岩那时往往在外运镖,故而对于墨止而言,这二人一直以来几乎全无交集,沈沐川一脸嫌弃,说道:“一开始相遇,打了一架才相识的。”墨止颇感惊讶,问道:“青岩叔,你与沐川叔最后谁打赢了?”孙青岩略感尴尬,本来沉稳寡言的他也不得不实话实说:“自然是我输了。”沈沐川笑道:“老孙你若是在当年全盛时期的话,兴许......”孙青岩苦笑道:“也不是敌手的。”沈沐川昂然说道:“兴许可以多撑几招!”
孙青岩心性大度宽厚,与沈沐川亦是多年故交,二人插科打诨也全无窒碍,当即忍不住笑出了声,墨止也露出些许微笑:“青岩叔你当初武艺比现在更高吗?”沈沐川“噫”了一声,也不顾孙青岩在一旁眼神示意,自顾自说道:“老孙当年可不叫什么孙青岩这么老土的名字,人家号为‘青辰’,名列魔道十四凶星之一,当时靠着七十二路摘星手便是独步天下的存在,若是比较天下暗器名家,前三之中当有他一席。”墨止只觉大大惊诧,心道我们这小小镖局竟认识这两位叱咤风云的人物,他经历劫难之后,心性也变得更加敏感,若是孙青岩当年果然是气凌四野,睥睨天下的人物,可如今武艺却是远不如前,其间必定遭遇了坎坷旧事,只怕多是伤心难过的经历,墨止如今是心有伤痕,更是愿意将心比心,不愿再去深追旁人伤痛,便只问到此处为止,只是点头称赞,便又吃起羊肉来。
三人吃饱之后绑了羊肉,便再上路,朝着渡口缓缓驶去,见墨止再度沉沉睡去,孙青岩便出了车厢,坐在沈沐川身侧,低声道:“你执意要往北走,想要做什么?”沈沐川一言不发,此刻他面容上全没了戏谑,反而颇为正色,孙青岩低声问道:“你想让少东家去学武是不是!”沈沐川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孙青岩怒道:“你这是想要墨家断了根吗!墨公待你不薄!”沈沐川淡然地说道:“你不让他学,他迟早也会踏上这条路的,这般血仇,给谁能咽的下。”孙青岩说道:“以你的能耐,替他去报仇有何不可!反正我们都是身上背着人命的人,何必要少东家再走上这条路!”沈沐川正色道:“老孙,我们不是什么都可以替墨小子去做的,他的心性你不是不知,若是知道我替他将飞羽盟杀尽,只怕会成为他一生之痛,而且你我名号皆已重现江湖,他如何能持身事外?不如让他拜入名门大宗或可保他平安,日后习武日久,心性日坚,或许还有转圜余地。”孙青岩试探地问道:“那你想让他拜入的是哪一家宗门......莫非是......”
沈沐川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御玄宗。”
孙青岩被他说得倒吸一口凉气,急道:“你知不知道如今你与御玄宗是什么关系!你当年破门出教早就成了御玄宗的弃徒,何况你还做了......那件事情,御玄宗的人岂会饶你!你把少东家放到那样一个环境,他岂不日日遭人白眼。”沈沐川的面容上闪过一阵凄然,也不知心中回忆到了何种过往,随即面容恢复淡然,说道:“我亲自去找辜师兄去说,当年他曾允我一事,如今也该他兑现承诺了。”孙青岩被他说得莫名其妙,转而问道:“你就不能亲自教他吗?凭你的能耐,如何不能授人武艺,更何况你的饮中十三剑......”沈沐川此刻断然道:“十三剑尚缺一剑未成,墨家对我有大恩,要教我便不能教墨小子一套残缺的剑法,等我悟出这最后一剑,方可尽数传授给他,不过,这样东西,我的确可找个时间传授给他。”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本残破的册子,纸张皆已泛黄或有破损,也不知是保存得太不留心还是经年日久,沈沐川朗声道:“墨小子,我知道你在偷听,快出来,我给你好东西。”身后帘帐一动,墨止果然从其中探出头来,脸上略带无奈地说道:“沐川叔,你听到我的声音了......”沈沐川哼道:“到了我这境界,风声之中些许微薄杀意都能察觉,你离我这么近动来动去,我如何不能得知,这本东西,你且收好!”说罢,将那手中册子甩手便扔给了墨止,墨止接在手中,原来册子并不甚厚,纸张竟有些发脆,但见封面上以极其潦草的字迹写着四个大字。
自闲心诀。
“这本东西算是我多年来一些武学经验的心得,是我自御玄宗破门出教之后方才悟到的东西,算不得宗门本事,故而可以全数传给你,你按照其中法门修炼,不出三年,至少内力上可登同年武者之巅不成问题。”沈沐川一边驾车一边慢悠悠地说着,脸上一派傲然神色,想来对这内功心法极是自信,孙青岩见他将自闲心诀相传,由一开始的惊愕,很快转而欣慰,轻轻拍了拍墨止的肩膀,说道:“这本心诀可不一般,少东家还需勤学苦练方可有所收获,内力修为非经年累月之功而不可得,至于这剑法嘛......老沈,有你的十二剑便足以横踏江湖了吧?”沈沐川眉毛一挑,眉宇之间傲气更盛,道:“莫说是十二剑,便是只有一剑,便足以震慑天下了!”
说话间,他望了望一旁墨止渴求的眼神,墨止极是识趣地说道:“沐川叔剑道修为这般高,那不如就传我一招半式好不好,能当上会沐川叔和青岩叔的徒弟,我可真是三生有幸了!”沈沐川此人生平恃才放旷,最喜爱的便是听人称赞,如今被墨止几句话哄得心中舒畅受用,自是一派欢喜,原本打定的主意此刻也微微动摇,一时也并未回绝,孙青岩看在眼中,不禁笑道:“少东家可真是会说话,把我也带进去了,那我若是不教你些本事,岂不是白白让你称了这个徒弟之名?”
墨止这才终于咧嘴一笑,他本就有意让沈孙二人传授武艺,这二人的本事他钦羡至极,都是江湖中独一无二的人物,这才有意无意地将二人比肩而谈,此刻二人都有传授之意,自然是十分可心,于是也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青岩叔你忘了,我本身就是你的徒弟,只是如今我又再添了一位师傅。”沈沐川哈哈笑道:“这个小子真是鬼精鬼精的,也罢,或许这份头脑能放在领悟我的招法剑意上,可我先与你说好,我这一套饮中十三剑尚未完成,如今只得十二剑,前有八式为醒剑,后有四式为醉剑,有空我先传你醒剑八式,若你可领悟其中剑法精要,我再将四式醉剑传授与你,至于那最后一剑,我也不知何时可以悟得出来,不过,若是你可充分领会这前十二剑,那么天下剑宗高手能胜你的也不过那一二人罢了。”墨止闻听心中一喜,当即谢道:“既然如此,墨止多谢沐川叔了,二位师傅在上......”沈沐川一听他最后要拜,连忙打断:“得得得,老沈可不用你说这些虚礼,我传授你剑法内功,无非就是因为我当初受你爹娘大恩,外加上我今天乐意,没别的缘由,你日后若是惹出祸别把我牵扯进来,我就谢谢你的大恩了,你这小子,我看日后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三人闻言各自发笑,墨止自劫难过后终于得遇名师,心中也是一阵快哉,只道父母大仇必能早日报偿,不由得对未来再生出许多希望,人既是如此,一旦看到一点希望的影子,便觉得拐过一角便是康庄大道。
三人正谈笑间,孙青岩却是耳朵一动,只感风声中稍有异样,周身竟是有不止一人跟随,且来的众人皆极善隐藏,想来轻功颇佳,便悄然将身躯坐直,深望了沈沐川一眼,却见沈沐川仍是懒挥长鞭,马车也行得甚慢,似是全无感应,于是孙青岩故意笑道:“老沈,你方才说以你境界,便是风声中有些许杀意也感怀得知,不知确否?”
沈沐川眯起眼睛瞥了他一眼,笑道:“这是自然,比如此刻在车右两丈潜藏着三人,车左一丈半处躲着两人,还有一人,嗯......修为远远高于那些东躲西藏之辈,此刻正以轻功在车后徐徐跟着。”说罢,手中指尖微颤处,恍若生风,空中捻起一朵飞花,手腕运劲一甩,飞花竟如长剑一般朝马车后方激射而去,霎时之间破空之声响起,马车后传来一声惊诧呼声,一声衣衫碎裂的声音隔空传来,想来是已经着了道。随即四下里数道身影尽皆显露身形围了上来,左右人数与沈沐川所言如出一辙,另有一道身影自马车后方一跃而前,只见现身众人皆身着白青长袍,制式全然如一,左肩处纹着一道火焰纹绣,皆是年轻男子,同在腰间横着一柄单刀,垂下火红色刀穗,排开颇有威势,领头一人更是高挑身材,神情漠然,好似一尊机器般木讷,只是此人胸前衣衫却是多了一条狭长的口子,想来是方才沈沐川飞花作剑划开的伤口,此人一步向前,拱手道:“见过沈大侠、青辰星使,在下南宫山庄狂岚堂外门弟子韩燧,奉堂主师尊之命,请二位到府上小坐。”
沈沐川眼珠子滴流转了几转,大大咧咧地笑道:“老沈我来到江南没先去拜会南宫家各位前辈实在是不应该,但我此刻实在是俗事缠身,不便登门叨扰,而且我们一来不渴二来不饿,过去也赶不上饭点,就不去给咱们山庄添麻烦了,这位小哥让一让,我们还得接着赶路呢,行得慢了我们少东家可是要怪罪的,哈哈哈哈。”
韩燧众人闻听却是纹丝不动,只是拱手道:“师尊说过了,若是沈大侠与我们开玩笑,那我们更要诚心相邀,若沈大侠实在不愿前去,只好委屈沈大侠带的这位墨家少爷了。”说罢,韩燧却是猛地前突数步,刷地一声腰间单刀出鞘,白光灼灼径直朝着马车车厢挥去,这一招虽只是前奏,却蕴含霸绝劲道,只待旁人躲避之际,源源不断紧逼刀法便可尽展风采,然而沈沐川岂是平庸之辈,但见刀刃力劈之下,沈沐川慢悠悠只递两只手指,便将这惊天一刀轻轻捏在指尖,霸烈之势在这两指指尖顿止四散无踪,恍若烈火遇深渊,任你再如何炽热,都难以施展半分光亮,韩燧冷面之上闪现一丝惊讶神色,他自学成刀法以来,从来只有旁人躲避霸烈刀招的份,更无几人敢于硬接,而眼前这醉汉竟直接以双指将刀招牢牢钳制,这却不能不让他一阵心惊,沈沐川微微一笑尚未说话,却听得一声浑厚话语由远传来:“昔年白衣狂客,不想竟沉沦至此!”但听得这声话语沉如大钟,每说一字更是迅速地由远及近,想来不仅内功深厚,轻功亦是超凡,比之韩燧等人已然是天渊之别。
韩燧此刻表情终于显露敬畏,不由得撤刀收劲,径直退后长拜,与旁人一同朗声道:“恭迎堂主师尊!”
此刻一道身影迎风疾疾跃至,此人莫约五十岁上下年纪,却身材魁伟,一袭青衫长袍,双眸圆瞪神完气足,颌下生长须迎风飘扬,顾盼之间眸若烈火,此人身法烈烈前行,朝着马车丝毫不做停顿而来,沈沐川掌力一拍车邦,身躯亦是迎风而上,转瞬之间二人直如天雷地火正相逢,那老者倏忽之间一掌横推而出,沈沐川挺掌相迎,二人双掌于半空之中轰然相碰,迸发出一声震天闷响,旋即各自受力朝后退去,沈沐川自半空重重落在马车之上,虽是身形不乱,却也发出一声沉重的响动,马匹亦是吃重嘶鸣,而那老者身形也是朝后猛退数丈方才堪堪止住。
老者稳住身形,瞳孔中略闪过一丝讶意,此人虽五十多岁年纪,但面貌之上极有威势,反倒不见多少风霜侵袭,他与沈沐川强拼一掌,但岂料这一掌之下,自己多年来自负的内里修为竟全然没占到丝毫便宜,反而此刻胸中一阵气海翻腾颇为难受,但他极好面子,此番卷起衣袖负手而立,说道:“多年不见了,沈沐川。”
沈沐川只觉掌源处一阵灼热劲道久久方才散去,虎口更是一阵疼痛,当即也拱手笑道:“我当是谁功力这般强横,原来是南宫雄烈堂主,晚辈沈沐川在此拜见了,既然拜见了,我们也便不再上门叨扰了,堂主且让一让,我们准备上路了。驾驾驾!”
他一番胡搅蛮缠,便想着驾车离去,南宫雄烈多年江湖耆宿,当年与他因天下会武便有嫌隙,如今被他这番搅闹,不由得怒从心生,但自己江湖前辈的风骨仍是不能丢,只得摆手拽住缰绳,强作笑容,说道:“沈贤侄太客气了,你与我家星儿当年也是老相识,正好到庄上坐坐,我与你要论一论当年。”沈沐川嬉皮笑脸地说道:“当年令堂勇夺天下会武总魁首,是实至名归的,若是在下或宗师兄上场,想来也是抵不过南宫师兄的,因此我识趣地退出认输了,当年我打不过他,今日我同样打不过他,我就不到府上丢人现眼了,再会。驾驾驾,让一让谢谢。”
韩燧见自家师尊被沈沐川一顿胡闹,以至于脸上渐生了怒意,但手上仍是紧握缰绳不放马车离开,只觉此举实在不大好看,于是大步上前怒道:“沈沐川!我家师尊何等身份,他亲自前来请你,你别不识抬举,你......哇!”话没说完,竟是凌空被打了两个嘴巴,一阵眼冒金星,原来却是南宫雄烈怒而出手,喝道:“没用的东西!我教了你七式刀招,你居然连人家一剑都挡不住,回去我再与你慢慢计较!”
他此番实是借题发挥找人撒气,偏偏此刻韩燧凑了上来,但此时面子既然已经撕破,南宫雄烈便也不再隐藏,对着沈沐川低声怒道:“老夫今日舍下脸皮拦你车马,不为其他,便是要你到我庄上,与我南宫家武功较个高低!当年你任性退出天下会武,害得我狂岚堂多年来名声扫地,连同南宫山庄的名声亦受到影响,我家星儿多年来饱受非议,如今闭锁高楼不出,我必定要证明,你那柄长剑,敌不得我家快刀!你若与我前去,自是最好,但若是你不从,可修要怪我!”
说罢,拽住缰绳猛地一扯,他多年内外兼修,功力早已自臻化境,单单是手臂力道竟将马匹都摔倒一边,马车就此失衡侧翻,沈沐川与孙青岩自是策动身法稳住身形,墨止却全然没有防备,冷不丁地被掀翻到了半空,南宫雄烈瞬间欺身上前,重掌轰然拍在墨止背心,墨止当即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如同断线风筝般摔了出去,沈沐川大惊之下骤发狂怒,骂道:“你他妈的江湖前辈,竟作出这等偷袭孩童的举动,真是不要老脸了!”当即剑指一递,直戳南宫雄烈胁下,以他如今修为,自是已经可策动体内剑气,有质无形威力强横,所谓剑宗高手于无剑处亦同有剑,正是此理,乃是剑宗之中极高的修为境界,此番盛怒之下霍然出手有石破天惊之势无往不克,南宫雄烈见之也为止一惊,当即袍袖狂舞化作一道绽青屏障,岂料沈沐川这一剑乃是自身全力相搏,更怀揣愤慨,霎时之间袍袖被纵横剑气撕扯得寸碎,露出皮肉在外,一时狼狈至极,南宫雄烈长笑道:“好好好,要的便是你这等狂怒!但我要与你较量的地方却不是在此!”说罢,身躯全速后撤,将这惊天一剑之威堪堪避过,然而剑气强劲仍是扩散至南宫雄烈胸口,将衣衫切割出道道伤痕,沈沐川急于探查墨止伤势,便也不追,只是怒视着眼前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墨小子若有半分闪失,便是你不来找我,我也要到你那狗屁山庄去,与你论上一论!”
南宫雄烈纵横江湖已有多年,本是冠绝江湖之人,如今不仅亲自拦路生事,更出手击伤不会武功的孩童,心中自知犯了忌讳,但他当年一腔怨念酝酿至今,却是让他毫无犹豫地下了手,此刻见沈沐川终于生出怒意,反倒有种说不出的兴奋,他连连说道:“三日之内,你必定会来狂岚堂找我的!到时候,我要一洗我们南宫家身上的冤屈!”说罢,狂笑着转身而去,似是完成了心中一件期许已久的心愿一般,似是狂热,又似是期待。
孙青岩方才早已抢身来到墨止身畔,只见墨止背心虽受重掌,但搭脉之下却觉经脉之间居然并未受到太大创伤,心中既惊且疑,沈沐川看着狂岚堂众人离去,心中愤怒如同狂潮一般,不仅仅因为受伤的是旧友之子,而是他始终未曾料到,像南宫雄烈这般江湖耆宿,如何能作出这等事情,以自身掌力袭击一个不会武功的孩子,只为了当年些许虚名,但他此刻无暇多想,也连忙来到墨止身边,孙青岩急道:“经脉创伤不深,但不知为何少东家面色如此难看。”沈沐川上下打量了一下,径直将墨止上衣脱了下来,原来墨止前胸处,竟如同用笔墨勾画一般,露出一只火红色的掌印来。
“是‘烈阳缚心印’。”沈沐川沉声说道,语气之中,一股怒气再度冲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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