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伸出他纹有奇异三角形刺青的手掌,拨一拨像丛云般的波浪乱发,神情似乎对这嗤之以鼻。
“师父是个老糊涂。这个世界,比武林要大得多。”
梅心树听见“师兄”竟如此毫不避讳地骂师父公孙清,不禁吃了一惊。
“梅师弟,我们是要追求成为最强的人吧?”“师兄”继续说:“那么你认为,有天你要杀人,是自己动手去杀;或是只要说一句话,就有人把他头颅送来给你,哪一个比较强?哪一种才是真正的力量?”
梅心树耸一耸眉毛。他从前混过街头,当然听得明白这话。他自己就曾经多次为了钱帮人出头打架。他又想起自己的父亲。那些官差和土豪,论单打独斗,没有一个能打得过他爹,但他爹却无法反抗地给这些人屈打而死……
权力。
“可是……”梅心树又问:“这岂非违背了我们巫丹的戒律吗?”
“巫丹三戒”之第三条,“眼不见名位财帛之诱……自求道于天地间”,禁止巫丹弟子以武艺换取世俗的权位富贵。
“狗屁。”“师兄”站起来断然说:“到我当了掌门,第一件事就是废了这条戒律。”
“师兄”这话简直大逆不道,但他说时那气度,令梅心树无法不折服。
“不是说好要做到『天下无敌』的吗?假如天下间有一个你杀不了;有一件东西你不能拿到手;有一个地方你无法去,这算什么真正的『天下无敌』?”
梅心树看见站在山岩上“师兄”的身影,正散发出一股睥睨世人的王者之气。
“师兄,你不是要……当皇帝吧?……”
“皇帝算什么?”“师兄”朝天举起拳头:“我要当神。”
在他旁边的巫纪洪,兴奋地拍一拍光头。这时的他已经跟“师兄”一样,穿着弟子的制服。
“尽我百欲。”他扬一扬手里那卷同样从禁库偷出来的黑莲教经书:“日月同辉!”
“师兄”却摇摇头:“我才不要等死了之后,等什么『千世功成』。要当神,我就要在这一生。”
“师兄”简直是个疯子,梅心树想。却是一个令人不得不相信的疯子。
跟着这个人,我就会得到我想要的光荣。
那一刻,梅心树下定了决心。
两年多后,师父公孙清仙逝。可是结果“师兄”只成了副掌门。
然后便发生了“那件事情”。梅心树跟那伙同伴,都无法再见到被囚禁的“师兄”了。
就在事情发生的同一夜,巫纪洪来了找梅心树当时梅心树吓了一跳,因为巫纪洪以弟子级数的轻功,能够潜近到梅心树背后攻击可及的距离,方才被梅心树察觉。
“其他人都已走了。”巫纪洪冷冷说。他那张用炭灰涂黑了的脸,半隐在黑暗之中,一双怪物似的大眼睛在夜里反射着月光。
一身冷汗的梅心树,拿着几乎就要发射出的铁链飞刃,打量着巫纪洪。只见他背后和腰间都带着要远行的包袱,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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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挂着一个长布包。
“我只问一次:你要跟我走吗?”
巫纪洪问的时候凝视着梅心树。平日行径带点疯狂的他,此刻眼神非常热切,确实很渴望梅心树答应。
“有意义吗?”梅心树垂着带有伤疤的眼睛。
巫纪洪取下背后长布包,褪去那布套。梅心树认出来,是“师兄”的佩剑。
“到了外面,我们就去实践他所说的事。”巫纪洪坚定的说:“去夺取世间的力量。”
“假如他都不行,就凭我们两个……”
“你认为像他这样的男人,被人囚禁一生会是他的命运吗?”巫纪洪抚摸着那柄巫丹长剑说:“我希望在他出山的那一天,我已经为他作了最好的准备,让他追回这些失去的日子。”
梅心树听得动容。他回想起第一次跟“师兄”在襄阳的相遇。也想起当天那个站在山岩上、举拳向天的狂傲身影。
梅心树伸出手来,跟巫纪洪也就是后来的黑莲术王坚实地相握。
“你要带些什么走吗?”巫纪洪问。“我可以等你收拾。”
“带这个便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