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心树扬一扬手上的铁链。
“反正我来巫丹山的时候,也只带着这么一件东西。”
此刻梅心树就拿着这唯一从巫丹山带出来的东西,一步一步朝着邢猎走过去,直到前方大约两丈余之处就停下来。
邢猎仍然半跪着,把沉重的倭刀垂到地上,争取让已经负荷太多的左腿多休息一刻。他同时调整呼吸,尽量恢复刚才舍身一击所消耗的气力。
邢猎密切注视着接近中的梅心树,同时用眼目的余光留意躺在二人之间的薛九牛。他瞥见这小子的身影在地上挣扎得很慢,连坐都坐不起来。痛苦的咳嗽里带着像呕吐的声音,听得出正在吐血。
邢猎先前已见识过梅心树在马上发出的飞击,知道有多猛多重。薛九牛即使没被打中要害,身体也不可能撑得太久。
在这儿拖得越久,他活着回县城的机会就越渺茫。
可是正因为紧急,才更不可以把焦虑写在脸上。邢猎不正眼瞧一瞧薛九牛,正是这原因。
“你刚才说这是我希望的,是什么意思?”梅心树隔远冷冷地问。
“从昨晚开始,你就想跟我单挑。”邢猎回答:“否则刚才你不会只叫那两个家伙动手。”
“我不是想跟你单挑。只是觉得不值得加入出手而已。”梅心树说到这儿不禁沉默下来。事实证明他判断错误了:以为眼前只是一个只剩半条人命的敌人,结果却是两个部下变成死人,而对手却还好端端地呼吸着。
“这是差不多的事情吧?”邢猎咧着牙齿:“我知道为什么。因为你心里的自己,始终是巫丹弟子。”
这句话说中了梅心树深藏的心事,他无法否认。已经很久没有人用“巫丹弟子”来称呼他了。他心里有一股异样的怀念感觉。
梅心树离开巫丹山后,偶尔也听闻巫丹四出远征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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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能跟随着他们与天下武者交锋,他心内不无遗憾。
“可是我不明白。”邢猎又说:“你不像是会跟着这伙人作恶的人。为了什么?钱吗?女人?”
这深深刺激了梅心树。他帮助师兄黑莲术王扩张势力,虽然从来没有亲身参予烧杀抢掠、以“仿仙散”榨取钱财、收集“幽奴”人头等勾当,但他没有天真得以为自己一双手就很干净。他不否认自己堕落了,但心里一直念着一个无愧的理由。
这一切,是为了准备让那个人再兴。只要是为他,我被人视作恶魔都不在乎。
可是别用那些细小的欲望来量度我干的事。这侮辱了我,也侮辱了他。
“有些事情,我不打算让人明白。”
梅心树说着,右手舞起铁链弯刃,在身侧转着小圈,渐渐加快。
邢猎知道对话已经结束了。他拖着倭刀,缓缓伸直腿站起来。
挥着铁链的梅心树,又再踏前来。
铁链飞刃的最压倒优势,自是在长距离上。邢猎曾迎受他两次攻击,知道他都是选在大约一丈半之距发动,应该就是这兵器最长的杀伤距离即使一击不中,敌人直冲过来,他也有较充裕的时间距离作第二度攻击。
邢猎这个估计非常接近事实:梅心树这条铁链共长十七尺,预留约三尺在双手间操作,加上弯刃本身的长度,也就有大约十五尺的攻击范围。
邢猎本身也有使用近似的兵器,但远未如梅心树般厉害,那铁链枪头主要是作扰敌之用。他想此人必然长期专注地锻炼这兵刃,才有这般造诣,就算是飞虹先生“八大绝”里的“摧心飞挝”,也不知能否跟这飞刃一拼。
而此刻他手上只有一柄倭刀。虽然在长度上已经比先前的砍刀增加了一截,但跟眼前敌人的长长铁链还差了大段距离。
假如邢猎有双兵刃的话,还可以牺牲一柄去缠住铁链,再冲近以另一柄取胜,可是现在的邢猎只剩一条手臂可用;闪避就更加不可行,他只有一边腿,无法在移动中平衡,躲避只会死得更快。
邢猎仔细看梅心树两手之间那束铁链,其实比小指头还细一圈十七尺之长,当然不能造得太粗,否则太沉重根本飞不远,那长度就失去意义了。
邢猎想,这样的粗幼,假如以刚才那舍身一刀的威力,要凌空斩断它并非不可能……
可是不行。那赌上一切的舍身技,并没有接续的后着。要么不用,一用就一定是用在杀敌决胜。不可用来斩铁链,只可斩在敌人身上。
要如何对抗梅心树的长距第一击,成了邢猎的大难题。
而这攻击已经快要来了。梅心树又再多踏前一步。
他身周就如存在一个无影无形的一丈半杀伤圈,这圈子的边缘正逐步朝邢猎接近。
梅心树没半点儿急躁。他知道形势站在自己这边。只要好好地调适步伐和距离,确切地发出他从小磨炼的绝技,一切就会结束。
你没有从山崖跌死,捱到这儿才死在我手上,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