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珪只好将她放了下来。
徐里正已经走了过来,满副的好奇神色,问道:“君逸,你抱着这个小扫把星,是要去哪里呢?”
小扫把星?
萧珪不由得皱了皱眉,奴奴则是连忙藏到了他的身后去。
徐里正一眼就盯上了萧珪手中的食盒,“提的什么,好香啊!”
萧珪淡淡的回道:“些许吃食。”
徐里正身边的小妾吸了吸鼻子,小声道:“阿郎,好独特的香味。像是羊肉,又似乎与我们平常所食的羊肉味道不大相同。是用了什么独特的作料吗?”
大唐的奴婢家仆,习惯用“阿郎”一词来尊称家主。这小妾想必是身份低微,都没敢称呼徐里正为夫君。
“妇人就是短视。”徐里正字正腔圆的说道:“若将川蜀所产的小茴香与八角大茴香加上盐巴与晒干的苵萸,一同辗得细碎混合起来,用以烤肉,便有如此异香。”
萧珪笑而不语,小茴香与八角都是大唐本土的产物。拿它们与胡椒孜然相提并论,就好比是铁石比之于钻石。
“真的吗?”小妾讷讷的小声问道。
“不信你问萧先生!”徐里正道,“君逸,我说得没错吧?”
“没错。”萧珪只是笑了笑。
小妾似乎还偷偷咽了一口口水,“我还没有吃过这样的烤肉呢……”
徐里正瞪了她一眼,“别再丢人现眼。明天就烤给你吃!”
萧珪道:“若无他事,萧某就请告辞了。”
“君逸,等一下。”徐里正看了看他手中的食盒,又看了看藏在他身后的奴奴,说道:“你不会是,要去尹老婆子家里吧?”
奴奴似乎更紧张了,在萧珪身后缩成一团,都不敢再冒头。
“尹老婆子”,想必说的就是奴奴的奶奶了。
萧珪不动声色,回道:“正是。”
徐里正好奇道:“莫非,你还想请她们一起吃烤肉?”
“对。”
徐里正笑了。
笑容之中,尽是富人特有的刻薄。
“萧先生,真是菩萨心肠啊!”他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先生好走。”
“告辞。”萧珪转身,抱起奴奴准备离去。
“咦!”徐里正怪叫了一声,说道:“萧先生怎的又将她抱起来了?”
萧珪心中更是不爽,既不搭理也不吭声,抱着奴奴只顾朝前走。
加特林却是不依不挠在他身后一阵喷:“萧先生,你最好是把她放下来,别挨着她。这个贱婢真是个小扫把星,接连克死了她的阿公和阿爷,连她亲娘都不要她,跟着别人跑了。”
奴奴低低耷下了头,开始轻声的流泪抽泣。
萧珪站住脚,扭过头来说了一句:“徐里正,请不要再说了。”
徐里正还觉得自己挺委屈,争辩道:“君逸,我可是一番好意。”
奴奴两只冻红的小手儿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萧珪不想再跟徐里正多说一句话。只是看着他,双目微微一眯,眼中悄然绽出一抹,凛冽杀气!
从来只在穷乡僻壤称王称霸的徐里正,哪里见识过,在战场上用生命与鲜血喂养出来的,真正的杀气?
就这一抹稍闪即逝的轻微气息,让徐里正感觉周身泛寒如芒在背,连心跳都加剧起来。再看那穷酸书生,他身上似乎有一股滚滚如巨涛的惊人气势,正铺天盖地杀气腾腾的袭卷而来。
徐正里不自觉的绷紧身体握起了拳头,瞪着眼睛,却说不出话来。
萧珪抱着奴奴,走了。
徐里正闷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放松下来。这时他才感觉到,小妾正将他的一条胳膊抱得死紧,如同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蠢妇,还不放手?”徐里正恼火的甩动手臂,“抱得这么紧,害我气血都不通畅了!”
小妾连忙松开他的手臂,满副后怕的神色,怯怯的小声道:“阿郎,刚刚那个萧先生的眼神,好吓人、好可怕哦!”
“胡说。”徐里正板了一板脸,“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有什么可怕的?”
“但是……”
徐里正突然一瞪眼,死盯着小妾。他用虎视眈眈的的眼神,发出了十分严重的警告:敢说我刚才被他给镇住了,我就活活的掐死你!
小妾连忙伸手捂了捂嘴,瑟瑟发抖的低下头,不敢再说一句话。
徐里正闷哼了一声,转头看向萧珪的背影,眨巴着眼睛,心里暗暗的嘀咕:老实人发起火来,是挺凶恶的……
哼,我可不是怕你!
要不是惦记着王元宝的捐赠,我早就跟你翻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