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白儿甫一见常威,脸上闪过一丝失落,旋即浮上一层惊喜,想来是猜到了他的身份,嫣然笑道:“听相公说师弟到了京城,奴家一直渴欲一晤,以报师弟襄助之恩,不想今日才得相见。”又唤两个丫头:“苏湖、李芦,过来见过师叔。”
“一家人千万别说两家话。”常威嘻嘻一笑,转眼细看那两个稚婢,果然是两个美人胚子。
把常威让进正房客厅,两婢送上茶水就退下了,宁白儿随口和常威拉起家常,常威一面做答,一面打量着厅里的摆设。
屋里虽说物件不多,可几案椅杌、炉瓶书橱都极其精雅,北镇的手下曾报告过,他们只是以私人名义购下了这座老四合院,也没怎么布置,当时只留下了一千两银子。
看这客厅的布置推算,整座宅子的装饰所费应在万两,邓奇是绝对拿不出这笔钱的,想来宁白儿定是左使一系的重要人物,可以支配本宗的钱财,方能将此宅装饰一新。
只是偌大的宅子只住了一妇两婢一妪,未免冷清,再想想宁白儿如此精心布置此宅怕是只为了吸引邓奇,常威心头没由来的一阵酸楚。
“眼下人口是少了点,不过孩子生下来,这儿就会热闹了,现在真用不了那么多人。”宁白儿似乎看破了常威的心事,淡淡一笑道。
“师姐自己觉得好就好。”
常威能听出她心中对邓奇的依恋和对今后生活的向往,不禁暗叹男女情事真乃天地之间最不可理喻之事,邓奇纵然官运亨通,才智过人,可一个惧内就几乎可以断送宁白儿今后的幸福,她竟毫无怨言,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常威和宁白儿几乎同时举起了茶杯,屋里静了下来,过了一小会儿,宁白儿才问道:“师弟这趟回京定然又要重用了吧。”
常威笑着摇摇头道:“还在等船队,眼下先负责皇上纳妃的事情,也算是休息一段时间。师姐不必担忧,邓兄那边一切都顺利。”
“那他也不催催皇上。”宁白儿说完,自己也乐了,随即轻轻一叹:“我当然盼着师弟能早日接替相公,好让他从江湖里解脱出来,他在江湖里厮混,那是命悬游丝的事儿。何况,师弟若能掌控江湖,必然对我神教中兴大有裨益,我自然心急了。”
“师姐,恕我直言,据小弟所知,魔教教义大部分都被抛弃了,真的有必要重整旗鼓吗?”
“师弟看过神教的教义吗?”
常威顿时哑口无言,说起来惭愧,他虽然知道魔教的历史,可对它的教义却毫无所知,萧别离只说了胡文清的事情,其余的只字未提。
而胡文清这种奇人更是不在乎什么教义,宁白儿见状微微一笑:“这倒怪不得师弟,想来文清公就从来没和你提起过神教也大有可能。”
“师姐所言极是,我后来是从一位前辈那里才知道胡师兄的身份。”
“那师弟尚未继承光明左使之位了?”见常威面露窘迫,她恍然大悟,噗哧一笑,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左使大驾光临,弟子倒是失礼了,只是,想不到左使一系,门里的长辈都是一样的胡闹性子。”
她这一笑顿时艳光四射,媚态横生,藕臂轻抬,一只嫩白小手捂住了小嘴儿,动作曼妙无比,那清脆的笑声中更是透着一丝若隐若无的靡靡之音。
常威没想到她竟突然使出了紫王一系两大绝技天魔**舞和天魔吟,一时心旌摇曳,急忙运转九阴九阳心法,才静下心来。
“师姐也不怕我反击闹出什么事情来。”宁白儿的媚功相当厉害,常威心头一动,笑道:“是不是师姐有意魔教教主之位?那小弟我拱手相送就是了。”
“我只是见猎心喜罢了,神教各宗之主都神秘的很,见到一个不容易,我岂能轻易放过?至于神教教主,我只是兹王守护使,岂敢觊觎教主宝座?”
魔教有光明左、右使,紫白金青四王,五行旗,五先锋等各宗。
胡文清是光明左使,手下有五行旗,萧别离、金世南是五行旗两位旗主;光明右使是楚天阔的师傅,也是当年的叛徒,忠于他是云先锋,其余的天地风雷四先锋,守护七门岛,互相残杀;冰霜殿属于白衣王;青衣王朝天阙就是青龙会的首领,不过,青龙会的势力并不简单,连朝天阙都不能完全控制;金衣王一部分加入锦衣卫,一部分成为九城乱云谷;宁白儿就属于紫衣王一系。
“那紫衣王……”
“我师傅已在一年前故去了,眼下紫衣王之位空悬,我和祖师姐等几位师姐妹都无意于此,将来就看苏湖、李芦她们几个小字辈里谁的天份更高了。不过,师弟若是有意神教教主之位,我倒是可以暂摄本宗,以促成各宗主的聚会。”
宁白儿又道:“紫衣王虽握有天魔刀的刀法,可几乎无人修练,因为不知道天魔刀法的修练法门,练起来事倍功半。就算会用此刀法,星宗也没人有这么强的功力,即便是我师傅在全盛时期,恐怕也很难挤进十大去。”
“既然师姐对魔教如此热心,为何不继位紫衣王之位,进而集成魔教呢?有邓奇帮忙,这很有可能变成现实。”
宁白儿摇摇头,道:“相公他能以平常心看待神教,我已经知足了,毕竟神教曾经肆虐江湖,而且神教教义和武功心法中,也确实有很多难以让世人接受的东西。”
她虽然没明说,可常威大体上能猜到一些,光是她紫衣宗,就有许多不足与外人道的秘密。
天魔**舞,在修练过程中数度需要男人相助方可越过难关,宁白儿若是光靠邓奇,她大概什么心法也修练不成。
如此推演,就算常威没看过教义,也知道教义里定是鼓励门下弟子无论男女俱放开身心,将伦理道德统统抛去,而这或许就是导致魔门和各大门派交恶的关键。
“我能做到的,就是助师弟统一神教,放眼神教,只有师弟你才能将神教教义去芜存精,让神教发扬光大了。”
听着她有些空洞的声音,再看她脸上的表情,彷佛是卸下了一副重担似的那么轻松,常威突然恍悟过来,在宁白儿乃至萧别离、朝天阙的心里,魔教,或许该称它神教才对,大概只是一种象征意义的符号罢了。
就像没有人愿意做亡国之君一样,也没有人愿意神教是断送在自己的手中,他们的任务只是如同传宗接代一般把这个符号一代代的传递下去,所谓发扬光大,该是自我保护的另类诠释了。
虽然在紫衣宗两大绝技的修练上颇有所获,可常威从师姐宁白儿家出来的时候,心情还是有些压抑,不过拐进了粉子胡同,那些红男绿女和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就很快让人忘记了烦恼。
“北地的女子和江南果真是大不相同呢!”
常威的目光不时落在那些抛头露面的少女身上,她们大多是街两旁商铺人家的女儿,高挑的身材,鼓鼓的胸脯,挺翘的屁股,看起来活力四射、野性十足,那眼神大胆而又火辣,绝不似江南的小家碧玉那么扭捏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