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了扑身上的褶皱,黄扇枕站起身来:“走吧,最近宫里查得严,时间久了别露出了马脚。”
“知道了,你也多小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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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爹只收了你这么一个义子,他去了,天门天字堂的位置自然也就落在你身上了。”
凭栏而立,徐如意看着刘喜淡淡的说道。
“干爹他,是不是。。。”刘喜的声音很悲伤,眼中也有泪光闪动。
“嗯。”徐如意点点头:“人都有一死,你也不要太过挂怀。虽然你二人相交才三四年的时光,不过偶尔刘孝感也和我说起过你。每次说起你来,他总是带着笑,看的出来,他很喜欢你。”
“干爹。。。”刘喜喃喃念了一声,泪水终于还是落下。
看着刘喜低低的啜泣,徐如意一时无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行了,逝者已矣,活人的日子总还要继续过。”随手拍了拍汉白玉的栏杆,徐如意开口问道:“刘孝感教你的天光万照功你练的怎么样了?”
“回门主,属下已经练到第二重,云霞万丈了。”
徐如意点点头:“那功夫我听刘孝感说过,前三重进境最难,待根基扎实了,后边就能一日千里,是门有深入浅的功夫。你三年能练到第二重也算是不错了,不过还是要继续努力。”
“是。”
“早年间本来想着调你入东厂的,但既然你接了天字堂堂主的位置,再入东厂就有些难办了,毕竟宫里也离不开你。
不过这样也好,长孙殿下与你也很亲近,待他继位,你免不了还要接上大内总管的位置。到时候我在外,你在内,正好也能做个互补。”
刘喜小心的说道:“属下只怕做不好,坏了门主的大事。”
“不用太紧张,放轻松一些。”徐如意摆手道:“李彩娱他们你也见过了,有他们在宫里帮趁着,出不了大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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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北郊马场
这里本是一片宽阔的农田,但在洪武三年,被朱元璋征收,改作了皇室专用的跑马地。
再过一个时辰,便是他朱元璋人生的终点,而他这个天下第一人,不能倒在病榻之上,这是耻辱,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耻辱!他觉得自己还能再肆意姿虐一次。
“允炆。”御撵上,朱元璋开口说道:“牵匹马来,朕要骑马。”
“皇爷爷。。。”朱允炆本想劝慰,但看着朱元璋冷冽的眼神,终究还是顺从的吩咐了下去。
不一刻,一匹健硕的黑马被牵了过来,朱元璋在朱允炆的搀扶下,费力的跨了上去。
四下望望,身后是绵延无际的仪仗和随侍的文武群臣,龙子龙孙。
“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狂笑声声,这位天下至尊马鞭轻扬,随后重重的抽下。
骏马“唏律律”的一声嘶鸣,随后箭射而去。
有谁能想到,当年凤阳城的放牛娃子,皇觉寺的要饭乞丐,也能登上这九五至尊的宝座?!
百年传承的蒙元朝廷没有挡住他,白莲教中的阴谋暗算没有挡住他,湖北的陈友谅、江浙的张九四,一个一个都不过是他的手下败将。
数十年过去,这天下的英雄都倒在了他的脚下,这天地间再无一人可与他抗衡。
左手缰绳,右手马鞭,连连抽打,如癫似狂
目之所及是他的大明江山,马蹄所踏,是他的千秋社稷。
这世界已容不下我朱元璋了,那我就到天上去再和老天爷斗上一斗!
缰绳一紧,骏马人力而起。长刀斜指天际,朱元璋发出了生命中最后的一声呼喊。
“我本淮右布衣,天下于我何加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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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凤楼的钟声响起,一连九声,响彻整个南京内外。
“皇上!”
“皇上啊!”
承天门外,已经等候近两个时辰的文武百官们放声嚎哭。捶胸顿足,撕心裂肺,就好像是自己的亲爹死了一样。若是有人能走近了细细的看看,就会发现,真正落泪的其实没有几个人,大多数都只是在干嚎而已。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在洪武皇帝手下当官的日子实在难熬,说是生死一线也差不了多少。如今洪武皇帝大行,皇长孙殿下即将继位,他们朝思暮想的好日子就要来了,他们没有笑出声就已经是拼命克制的结果了。
文武群臣的哭嚎毕竟比不得五凤楼的钟声,喊破了喉咙也传不到深宫内苑,传不到朱允炆的耳朵里。
静静地看着黄绢附上了朱元璋的面容,克制已久的泪水再次从朱允炆的红肿的双眼溢出。
“皇爷爷。。。你也不要允炆了。。。”
身后,徐如意和刘喜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这个时候的朱允炆并不需要别人的劝慰,让他静一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看着龙床上已然与世长辞的朱元璋,徐如意心中也不禁唏嘘怅然。
一世英雄,最后也敌不过生老病死。有时候想想,其实人活着也挺无趣的,一切都已经被注定好了一般,只需要一步一步的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