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括终于如愿以偿,与出身新党的另一位老人——邓润甫,通过了廷推,被太后点选为新任的两府成员。
沈括签书枢密院事,而邓润甫则是参知政事。
政事堂不再是韩家天下,而枢密院也不再由新党独霸,两边相互牵制的局面越得明显起来。
沈括激动不已。
他早年以博学闻名,才干亦是乎同侪,不知有多少人都赞许其是未来的宰辅之备,一张清凉伞不为难事。要不然,士大夫家嫡女,为何会嫁给一名鳏夫?
可是自背王投吴的那一桩事之后,他就彻底成了世人眼中的反复小人。不仅开罪于权相,亦遭天子厌弃,青云之路至此断绝。
幸好有人看中了他的才干,这样才一点点的从深渊中爬了回来,直至两府门外。
不论这个签书枢密院事来得有多侥幸,也不论这个任命有多么不得人望,在入选诸人中,票数倒数第一,清凉伞是不会有任何区别的。
面向御座,伏地而拜。沈括颤声道:“御史之论,臣不敢辩。日后唯有鞠躬尽瘁,以报陛下垂顾之恩。”
向太后不喜沈括,可沈括的任命毕竟是韩冈力推,她也知道沈括是个能臣。让沈括主持轨道修造,至少能比其他朝臣更为让人放心。而邓润甫是新党老臣,资历老,人望也说的过去,至少比李定等人看得顺眼。
让沈括和邓润甫起身,向太后看了看在前面坐得端端正正的赵煦。自朝会开始后,他的姿势几乎么有变过。
《九域游记》中有立如松、坐如钟、行如风之说,称男子行动当以这九字为圭臬。
立如松、行如风两句且作别论,但坐如钟这三个字,赵煦肯定是完全符合的。
廷推让朝会延长了这么多时间,也苦了赵煦,能安安稳稳的坐在御座上,纹丝不动。
看着赵煦的背影,多了几分赞许,也带了几分怜惜。
皇帝小一点的时候,还会忍不住内急。御座后要藏一部鼓吹,锣儿、钹儿都得准备好。到了忍不住的时候,皇帝便会起身,到后面方便,锣钹敲上一阵,用来掩盖声音。
现在已经不需要准备乐器了,不再是小孩子,能够克制自己。再过几年,更是该大婚,娶妻生子。
就是这身子骨,向太后望着前方削瘦的双肩,怎么还是这般瘦弱?
补品从来都没有断过,甚至为了防病,每逢换季,如今被视为神仙药的人初乳都连着半月不断。以天子之尊,想要什么补药,都会有人贡献上来。可牙都换完了,个头、体重还是远远不及同龄孩子的平均水平。
这两年,厚生司让下面的医院给宗室和官宦人家的子女都设了一份个人病历,不仅仅每次生病后,症状、诊断、治疗,以及药物都会记录下来,以作参考,而且每年都要测量体重、身高,以确定成长情况。这种无微不至的关心,让厚生司成为在京百司中最有口碑的衙门,但也让向太后知道,小皇帝的生长育在同龄人中,是个什么样的水准。
比起从两百多同龄少年身上统计出来的平均数据,赵煦的个头差了两寸多,体重也轻了近十斤。也幸好小皇帝一直按照韩冈的要求,每日在后苑走上三五里路,再打上一路拳脚,使得皇帝没怎么生病,伤风感冒都少有。
不过无论如何,赵煦先天便有不足之症,若不是朝廷中出了一位药王弟子,又有儿科圣手服侍左右,说不定就跟他的六位亲兄弟一样保不住。可之后不论怎么进补、锻炼,都无法达到正常应有的水平。
难道真的是心思太重的缘故?
向太后忧心忡忡,多年来一直萦绕心头的隐忧,这一次,又浮上了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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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回去,沈存中当能保住他的胡子了。”
“真有人这么说?”
韩冈有些惊讶,一半是苏颂也说八卦,另一半,则是这话是怎么给当朝相给听到的。从相嘴里传到自己这边,倒不是什么事了。
苏颂如今是相,昭文馆大学士兼监修国史,韩冈则是集贤院大学士,若再添一名宰相的话,韩冈倒是能去监修国史了。可惜现阶段,新宰相的人选暂时还不会出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