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二去,几番争辩之下,将官的神色慢慢变得精彩,眉头由紧促逐渐放缓,思绪也随之梳理清楚。
“原来是这样。”将官嘀咕道,反手一掌抽向胡双全,怒目而视,狠声道:“你他娘的闭嘴。”
他不去理会那一脸不解的伍长,反倒是弯下身子直勾勾地盯着小姜。
“将军...我...”小姜怎能不怕?强忍着疼痛,脸上尽是惊慌。
“你,你做的好呀!”将官不怒反喜,开怀大笑之际一把拉起小姜,颇为关切地看了看他肩头的伤口,眼目一凝,对着身边陪笑的年轻人厉声喝道:“你他娘下手没轻没重的,开弓就射,要是伤了我们的恩人,老子扒了你的皮。”
“不是...我...”年轻人想要辩解,然而看到将官眼中的杀气,顿时一软,点头称是。
“恩人?”小姜一时反应不及,前一刻他还有性命之虞,下一刻竟受到了空前的礼遇,前后落差之大,怎能不使他惊疑!
“快,一个个愣着做甚?快将我等恩人搀扶下去,小心伺候着。”将官急声呼喝,顿时数人合围而上......
将官自是聪明人,在他了解到内情的一瞬间,马上就领会到小姜意义非凡,甚至是至关重要的。
他想要利用修行者,怎能不借助小姜这个恩人呢?
小姜在困苦之际不离不弃,数次拯救其于危难之中,修行者若非铁石心肠,如何能不感动?一旦修行者苏醒之后怪罪,有小姜这道缓冲,也能挡下不少责罚。
将官摸了摸下巴,眼睛里闪出光彩,大脑无声无息的运转着,心里盘算不止......
荒芜空旷的大地上,一队算不得整齐威严的人马缓缓移动着。他们虽则穿着铠甲,却并未打任何旗号,看稀疏的队列与慵懒的步伐,显然不是前去征战或者得胜归营。
有些诡异的是,这队伍之中赫然有着两副担架,前头的那副,躺着个一身泥垢的小兵;后头的那副,端坐着一具漆黑肉身。
“小姜,小姜,你同我说句话呀。你是不知道,当我知道你消失的那一会儿,可是担心坏了。”胡双全踮着脚尖,不遗余力地往那小兵身上凑,唾沫星子横飞。
“哼——”
小姜冷哼一声,目不斜视,脸上分明都是鄙夷。他可是亲耳听闻这昔日伍长对他的嘲讽,其甚至还巴不得他早死。
“小姜,你可不能这样啊,以前我们也是一个铺面打滚的,今日你是得了富贵,难道就要忘恩负义不成?”
“忘恩负义?”小姜听到此,顿时神色一变,眼中怒火骤升,咬牙道:“姓胡的,你怕不是得了失心疯,你对我能有什么恩情?”
“你...!”
伍长欲言又止,呆呆看着小姜,似是不认识一般,好半晌才神色恢复,低声轻语:“小姜,我们可是朝夕相处两百多天的战友啊。”
“呸,亏你也知道。”小姜恨得牙根痒痒,不愿再与他废话,面色一沉,寒声道:“你若知好歹就快快离去,如若不然,等‘仙人’复生,我第一件事就是求他帮我斩了你。”
“你...!”
“还不快滚。”小姜生平头一次这般硬气,大手一指,目露寒光。
“我滚,我滚,我滚还不成嘛。”胡双全这个老油条哪里看不懂形势?当下匍匐在地,身子一缩,真成个肉球一般,屁股一撅,翻出二尺地。
“哈哈哈哈!”
四下顿时哄笑,这般滑稽景象,军中可不常有。
“真是个...浑人。”小姜无奈,胡双全如此这般,实实在在地断了他借题发挥的念想,不但让他火气消了一大半,还隐隐想笑。
“停,速止!”
“速止!”
“速止!”
从前至后,依次传出号令。行进多时的队伍终于停下了,小姜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向远方眺望。
将官早已精神抖擞,他一手擎住马缰,另一手紧紧攥拳。
在那,就在众人的眼前,就在五十多里外的旷野上,一座城池若隐若现。
“芷阳,到了。”
将官下马,拦住身后众人,鞭子一仰,高道:“兄弟们,相信走了这几天大家伙儿都有些疑问。现在,事到临头,我也就索性挑明了,老子实在是憋屈,跟着青痕军干够了。”
“这...”
四下登时喧哗,每个人都大惊失色,一时间心神摇曳。
“我知道各位的想法,这个样子改换门庭确实让人难以接受,但是,平心而论,我这也是为大家伙儿考虑。跟着青痕军能怎样?吃饱饭都难,以后还免不得要做炮灰。而今樊川军势大,我们自然要聪明行事。当然,如果有人想走,我也不拦着。只是各位想一想,单人从这儿走到青痕大本营,有多大的难度;到了大本营,各位兜里的银子还能保得住吗?”
将官说完这一切,便不再言语,他干脆别过头,任由士卒议论。
“老三,你咋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