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自己总数只有八条海船十几门炮的船队,又看看实力远在自己之上箬黄帮船队,再想想主岛上的家眷与物资,陈天保心如刀绞,可是又无可奈何,用力将指关节攥得发白后,陈天保才双眼充满血丝的大吼道:“打旗号,抢上风,往西北方向撤退!”
“帮主,那我们的家眷和粮食武器怎么办?”
好几个海盗同时追问,陈天保面无表情,语气沉重的说道:“粮食和武器没有了,可以再抢再买!家眷被抓走了,可以想办法救回来!但如果我们也玩了,不但粮食和武器同样保不住,我们的家眷就更是得永远当奴隶了!”
想想发现确实是这个道理,几个提出质疑的海盗这才闭上嘴巴,陈天保也再次下令,命令船队立即掉头逃命,了望台上慌忙打出旗号,组织纪律性勉强还算不错的好业帮海船也纷纷转舵,把行驶方向转向西北方,借着春季的东南风全速逃窜。
见此情景,从西北方向杀来的箬黄帮也很快做出反应,调整方向向西横插,试图拦住好业帮的船队实施截击,还在这个期间多次开炮轰击,并且还有好几发炮弹打中了好业帮的海船,给好业帮造成了一些损失。
对于不幸被绑上贼船的刘全来说还好,陈天保的决定还算果断,没有浪费时间白白葬送逃跑的机会,靠着有利的风向全速直行,还有托了这次没有做买卖运载货物的福,船身正处于最轻也最快的状态,所以在硬挺着挨了五六炮后,好业帮还是抢在被箬黄帮拦住前冲到了西北面,逐渐拉开了与箬黄帮船队之间的距离。
这场追击战一直持续到当天傍晚才宣告结束,死活追不上轻装全速逃命的好业帮船队,仅靠炮击又无法重创和歼灭好业帮,到了酉时即将过半的时候,箬黄帮终于还是主动放弃了追击,让好业帮船队带着一定程度的伤势逃出生天。
天色全黑时,好业帮总算是彻底甩开了实力在东南沿海排名第三的箬黄帮,躲开了被箬黄帮歼灭的厄运,然后甲板上却没有任何的欢呼声,相反的,每一个好业帮的海盗都是脸色凝重,深知自己的主岛基地这一次必然损失惨重,同时也更加不敢想象岛上家眷们将要蒙受什么样的灾难。
再三确认了箬黄帮没有继续追击后,陈天保先是命令让船队停下休息和加强警戒,然后马上召集大小头目到船舱开会,刘全则因为被人遗忘的缘故,依然还是被绑在了桅杆上,没有人过来搭理。
其实刘全还乐得如此,因为被绑在甲板的桅杆上,好歹还能呼吸到新鲜空气,怎么都比被关在尽是翔味尿味的肮脏船舱里强,所以刘全当然也没傻到去惊动海盗让他们想起自己,老老实实的坐下来靠着桅杆闭目休息,盘算如何才能逃出生天。
突然传来的哭泣声音惊醒了差点已经睡着的刘全,刘全扭头看去后,却借着明媚的月光看到,白天时给自己送饭和带话那个小海盗,不知何时来到了旁边坐下哭泣,还哭得异常伤心。
对这小海盗印象不错,刘全也难得良心发现,问答:“小兄弟,你怎么了?怎么跑这里哭上了?难道受伤了?”
“不是,我是在担心我妹妹,我妹妹在岛上,箬黄帮的畜生如果发现了她,她恐怕会……,她还不到十四岁啊。”
小海盗抽泣着回答,刘安云听了无奈,只能是好言安慰道:“别怕,吉人自有天相,小兄弟你心肠这么好,妈祖一定会保佑你妹妹的。”
小海盗确实挺心善,被刘全安慰了一通以后,还主动想起了刘全肯定已经累了渴了,便又去给刘全拿来了一个豆米饭团和一碗水,流着眼泪一点点给刘全喂饭喂水,结果吃着粗糙到难以下咽的豆米饭团,喝着已经明显有些变味的淡水,再想起白天的惊险遭遇,良心勉强还有点残余的刘全还不由得对这些海盗生出了一些同情,暗道:“这年头,当海盗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小兄弟,谢谢你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你叫什么?”
“我叫水根。”
“水根?我记住了,水根兄弟,你也记住我叫刘全,将来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结识了这个叫水根的小海盗,还让刘全占到了不少便宜,在水根的帮忙恳求下,海盗默许了刘全可以继续绑在空气新鲜的甲板桅杆上,还给了一点刘全解决生理问题的时间。同时到了天色全明后,好业帮的船队还全部掉头,小心翼翼的驶回了来路,准备返回主岛查看情况。
好业帮这次返回主岛总算是没有再遇到危险,保持着警惕小心南下,大约到了下午申时过半的时候,好业帮便勉强还算顺利的回到了他们的主岛附近,然后先是再三确认了箬黄帮已经离开,好业帮才更加小心的靠岸停泊,派出人手上岛查看情况。
明显是不想上岸触景伤情,陈天保没有急着回到岛上查看情况,选择了留在甲板上等待部下报告,结果过了一段时间后,一个肢体残缺不全的海盗就被抬到了陈天保面前,双手双脚被利器砍断,双眼也被挖走,模样惨不忍睹。
这名四肢被砍下的海盗生命力非常顽强,听到了陈天保的声音后,他还坚持着说出了最后一句话,“箬黄帮,江文武,他们不准我们好业帮……,在黑水沟吃……饭……。”
微弱的声音刚刚结束,双眼已经被挖走的海盗就脑袋一歪,彻底没了气息,陈天保则面无表情,又问道:“岛上还看到了什么情况?”
“粮食、武器和辎重,都被抢光了,男人全部被杀,大部分都是被砍去手脚活活疼死,年轻的女人都不见了,年老的全部被杀,衣服被撕光,都……,都被糟蹋过。”
手下的回答让陈天保垂下了头,其他的海盗纷纷沉默不语,惟有水根哭出了声音,问道:“魏大哥,那我妹妹呢?我妹妹呢?你看到她没有?”
上岸搜查的海盗沉重摇头,缓缓说道:“没看到,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是被箬黄帮的畜生掳走了。”
“妹妹——!”
水根跪在了甲板上,抬起了头对着天空嚎啕大哭,陈天保、石文山等海盗则个个表情凝重,沉默不语,胸膛却不断起伏。
被绑在桅杆上看到这一情况,同情对自己不错的小海盗水根之余,刘全还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刘安云拜托自己拿银子赎人的时候,还曾经对自己有过另外一番交代,也顿时就生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有些觉得不可思议的念头……
片刻后,见水根依然哭得无比伤心,石文山便走了过去安慰他,摸着他的头说道:“别哭了,只要人没死就行,只要你妹妹还活着,我们就一定能把她救回来。这一次的仇,我们也一定要加倍的报回去!”
水根继续抽泣,石文山正想继续安慰时,一个对他来说非常陌生的声音却突然响起,说道:
“这位好汉,请问一句,你准备拿什么救水根兄弟的妹妹?又准备怎么加倍报今天的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