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
唐瑛拥被而卧,静静的看着殿门外阳光灿烂的庭院,看着庭院中怒放的花朵,心却像秋风中凋零的落叶,一片死寂。
真是飞来横祸。
天子嵩高山大捷,一举击溃袁术、曹操等人的大军,又临阵破境,眼看着就可以驾驭巨龙,荡平天下,重兴大汉,没想到却中了寒毒,而第一个被波及的人竟然是她。
到目前为止,虽然天子性情大变,由一个懦弱无能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力挽狂澜的大丈夫,由一个无人君之相的废物变成了挥斥方遒的霸主,可是他却一直只有她一个女人,他甚至连她身边的宫女都不染指。
如果不是这样,她也许不会中寒毒。
可是,她并不后悔,相反,她非常骄傲。
这是她的丈夫,是她一个人的皇帝。
即使是现在,刘辩自囚于密室,迫不得已,从掖庭罪妇中挑选了卞氏去服侍,他依然每天都来看她。每天这个时刻是唐瑛每天最幸福的时刻。她总是竖起耳朵倾听,一旦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她就欢喜得像个孩子。
门前忽然一暗,刘辩出现在殿门口,殿中顿时寒意大增,连灯火都有些瑟瑟。
唐瑛的心却暖了起来。她知道,刘辩又来了。
“英子,今天感觉怎么样,好些了么?”刘辩走了过来,脸上露出笑容,虽然笑容也带着三分寒意,可是唐瑛的心里却暖洋洋的。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都暖和了许多。
“多谢陛下。臣妾好些了。”
刘辩走到榻边坐下,挽起唐瑛的手,摇了摇头:“又在安慰我,哪里好些了。”他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东西,掖进唐瑛的怀中,顺手在唐瑛的胸前捏了一下,笑道:“送个暖手宝给你。”
唐瑛娇笑了一声,闪身避开。这是刘辩和她之间的小游戏,两人以前经常这样毛手毛脚的。绽出一点点星星之火。最后烈火燎原,恶战一场。不过现在刘辩就是一个人形大冰坨,她也中了寒毒,不敢再有房事。相互之间就剩下这些小情趣了。
“是什么东西。**的。杵得人难受。”唐瑛说着,拿出那件东西看了一眼,顿时目瞪口呆。“传国……玉玺。陛下,在哪找到的?”
“永乐宫的一口井里。”刘辩淡淡的笑着,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痛苦。唐瑛倒吸一口冷气,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她情不自禁的掩住了嘴巴,杏眼瞪得溜圆。
“别想太多了,也许是他疏忽了。”刘辩握着唐瑛的手,再也没有看传国玉玺一眼:“有没有什么感觉?”
唐瑛抚摸着传国玉玺,忽然一挑柳眉:“好象有点热热的。这就是陛下说的暖……暖手宝?”
“嗯,朕要北伐,以后不能天天来陪你。这个留在你身边,暖暖手,晤晤心。”刘辩轻声笑道:“英子,考你一个问题,知道传国玉玺的传承历史么?”
“不知道。”唐瑛眼神一斜,撅起有些青的嘴唇:“陛下要谈古,还是去找蔡琰谈比较好,哪怕是万年公主也比臣妾强上许多。”
“你啊,就是不肯读书。”刘辩无奈的笑笑:“那朕说得再简单一点,关于传国玉玺,你知道哪些?”
唐瑛伸出一根手指,抚着嘴唇,皱眉想了起来。她神情专注,别有一番美艳,看得刘辩心头微动。唐瑛是个坐不住的人,永远都是那么活力四射,现在身中寒毒,不得不卧在殿里,倒是现了一种安静的美。
“孝元后摔玺?”唐瑛嗔道:“臣妾就记得这个,陛下还知道什么,讲给臣妾听听。”
“那你知道卞和献玉,完壁归赵的故事吗?”
“哦,对对,传国玉玺原来是和氏璧,这两个故事也可以算的。”
“你看啊,楚国现和氏璧,后来流落到赵国,然后又归秦。”刘辩的笑容变得高深莫测了起来:“你知道么,楚、赵、秦三国都是凤系血脉,是商朝王室后裔。”
“有这么回事?”唐瑛彻底傻了,半晌才会过意来:“那这传国玉玺……”
“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是凤系血脉的圣物。”刘辩脸上的笑容更加阴森:“比起洛阳城,这个局更大。”
唐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听刘辩说过洛阳局,但是她从来没想过传国玉玺也是一个局。
“袁绍现在只怕找它找得疯。”刘辩嘿嘿一笑:“朕把它留给你当手炉。万一朕回不来了,你就……”
“不。”唐瑛忽然明白过来,她低下头,抚着传国玉玺,泪如泉涌,吞声道:“陛下,你一定要回来。如果你死了,臣妾就带着这块传国玉玺一起投河,让他们永远找不到它。”
刘辩搂着唐瑛,长叹一声。他知道唐瑛没什么学问,性情也算不上温柔,可是她有一种骨子里的坚强,传国玉玺只要交给她,他才放心。他不愿意把传国玉玺送给袁绍,但是也不愿意带到草原上去。他不知道自己这次离开洛阳还能不能活着回来,他必须将传国玉玺安排在放心的地方。
只有唐瑛才是他最放心的人。果真到了那一天,唐瑛会毫不犹豫的抱着传国玉玺跳进滔滔大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