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带出的兵员议题,既然道君皇帝开了金口,在场几位臣子都没有反对的意见。毕竟招安也是比较成熟的征兵套路了,谁也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去标新立异,惹得本来就有些不情不愿的官家更不快活。此时大家的全副精神,都放在了怎么处置辽国这三千骑兵上。这才是宋徽宗找他们来的根本原因。
照说,一股异国武装力量公然在大宋的国土上伏击并杀害四千多正规军,朝廷应该毫不疑迟的痛击侵略者,以作惩戒。可谁知眼前这班君臣,一个个便秘似得,上下紧绷着,却半晌放不出个屁来。
就连一直揣着雄心壮志要在辽国身上大捞一笔的主战派童贯,当下也一反常态的出奇冷静,不但约束全军摆出防守姿态,还下令任何人不得妄启事端。直乐得以为快要玩完的田虎大喜过望,瞬间认定最艰难的时刻已然熬过,下一个夏国即将崛起在大宋的河东沃土之上。
“满朝文武谁人可为使臣,北使辽国?诸位爱卿心中可有人选?”赌赛一般的沉寂中,还是徽宗最先开了口。其他人再怎么权势熏天,也不过管家、长工而已,为大宋国“操碎了心”的东家还是他赵佶。
只不过,这趟浑水明显就不是刷资历的好差事,搞不好还要背黑锅,进而影响到政治生命。是以不光老辣的蔡京缄口不言,丝毫不提自己夹袋里的人物。就连很少能在这种事情上有发言权的段常,也是低头不语。要说此时就属赵良嗣最为轻松了,相对来说在场之人就属他位卑而言轻,赵佶再怎么不耻下问,有前面三个高人顶着,这个得罪人的事情也轮不到他出面。
王襄倒是想学他们三个那样装鹌鹑,可惜他是吏部尚书出身,朝中大小官员都在他肚子里装着,此时遇上赵佶的目光,心中不免一虚。可赵佶就没有放过他的意思。龙目不离王襄前后,后者退无可退,唯有上前奏道:“尚书左丞侯蒙公忠体国,可为正使出使北朝。质问契丹背盟之事!”
“臣附议!”刚刚还睡着一般的段常恰到好处的“醒”来,立刻附和道。
蔡京还是没有说话,候蒙这厮虽然出了名的和他不对付,偏偏官家还给此人撑腰,蔡京要是蠢到这个时候跳来个“落井下石”。搞不好道君皇帝就会改变主意,反而帮了候蒙的大忙。
“那就候爱卿罢!”赵佶显然也没有多少耐心,这个时候只要有人能帮他分忧,就无量天尊了,哪里遑论其他。
好了,使臣也派了,征兵之事也定了,赵佶总算是恢复了一丝往日风度。至于河东战事,君臣几人都是心照不宣,暂停便暂停吧!总好过贸然和辽国开战。将事态搞得一发不可收拾。
就在众臣均等着赵佶宣布散会之际,在场唯一一名童贯死党,抓住机会让自己摆脱了充当人肉背景的尴尬:“微臣有事禀报!”
“噢?”赵佶想想自己把赵良嗣叫来,好像压根就没给人家说话的机会,见状和颜悦色道,“赵爱卿有何事奏禀?”
“契丹迟暮之国,尚不知自守,反而起衅邻国,四面立敌,实乃亡国之相也。臣昔日归宋之时所献联络女真灭辽之策。近日已有眉目矣!”赵良嗣沉声道,眉目间执着的神情,一点也不像个毫无准备的酱油郎。
蔡京微闭的双眸精光一闪,心下暗道:“到底是童贯心腹。果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有何眉目?”赵良嗣的话不觉引起了道君皇帝的兴趣。他虽然不敢和辽国开战,但是若能借刀杀人,还是兴趣盎然的。
“微臣收到消息,京东登州有辽国难民泛海而投……”赵良嗣的口才本来就好,金国的勃兴又不是靠吹出来的,加之他一向以灭辽为己任。是以口若悬河的赵良嗣不但说得赵佶震惊不已,就连王襄和段常都是面面相觑,待赵良嗣介绍完大致情状,只听他最后道:
“眼下辽东五十四州已然尽入女真人之手。此时辽国损兵折将达数十万之巨,其东京道大半领地失陷于金国,就连龙兴之地亦变作女真腹地……陛下,辽国既然胆敢插手河东战事,我大宋又为何不能利用女真对其进行牵制?如若女真人势不可挡,我大宋便可趁势出兵,和女真两面夹击,平分辽地,再不济也能收回燕云故土。若女真人后继无力,我们仍可施以援助,使其成为牵制辽国的一枚重要棋子,到时候先机尽入我手,进可攻,退可守,我大宋立于不败之地也!”
“消息属实否?”赵佶没有掩饰脸上的兴奋之情,目光落到当朝头号宰臣蔡京身上,希望他能核实从赵良嗣口中得到的这一惊天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