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言连连摇头,赶紧着拱手,打断了老包的话:“包公切莫折煞学生,学生德浅才薄,哪里当的讲道之说,不过与同辈士子交流学问而已,互相查缺补漏,共同进步。”
“包公切莫再说,如今学生顶着好大名声,都说学生书法冠绝当世,诗词惊人,如今又说学生开宗立派,他日可成一代文宗。可说到底,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名声再大亦是无用,还是科举见真章。来春若不能得中进士,学生怕是没有颜面见人了。”
就如此,王言一家一家的拜访,见过了各种人,这才得了清闲,在家里跟范纯仁、冯京一起读书,又托包拯办事儿,行了方便之门,给他们仨弄到了各种馆阁的通行证。
“你是个明白事理的。”老包终于是笑着点头,转而说道:“时候不早了,且在家中用过晚膳再回去,吃几杯酒,你也好生与我说一说你的道。”
“包公折煞学生了。学生不过发见而已,能有今日之清香,皆是大茶商家茶工之功。今春学生所用不过是野外岩茶,还是学生岳父家中茶工高明,来学生家里不过三日,回去茶厂不过半月,便已远超学生所做炒茶。后至今秋,大茶商发力,炒制之茶更胜今春一筹。料想来春之茶,定然口味更佳。”
王言的名声在赵祯耳边响了半年,范纯仁是范仲淹的儿子,这俩人在赵祯这就够用了,都是他的好打工人。至于冯京,也很有才名,算是个搭头。老赵想都没想,直接就给了通行证。
莞尔一笑,老包说道:“你在樊楼说的那些,此前永叔来信都与我说过,其中说法让人耳目一新,更是发人深省。你可能不清楚,樊楼之事都入了官家的耳,早先你以书法闻名之时,官家就已经知道了。”
哪怕在欧阳修的来信中,夸的王言天花乱坠,但到底才学如何总是要亲自考较一番才好,当面确认一下心里才有数。
大儿子的病,也是老包的病。包镱的身体太差了,就算不通医道,看着他那样子也知道是命不久矣,随时要完。老包一天天的也很揪心,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懂事听话,很明显的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他看到大儿子的时候,总是难免悲伤。
包镱笑道:“父亲给我找了许多郎中,宫里的太医也给我看过,说我是先天肾气不足,心肺有疾。可是常年喝药,虽说有些效果,却是没有大的改善,我自己都不抱什么期望。既已无力回天,总是难逃一死。死就死罢,我也少遭些罪。每天泡在药罐子里,可是不好受。就是我可怜我老父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王言继续的拜访着欧阳修在京城中的朋友,比如梅尧臣,这也是一个名人,就是科举考不过去,家里又不富裕,走了荫补的路子做了小官。到了皇祐三年,才被仁宗赐了同进士出身,后来也多为欧阳修提携,当然他也是欧阳修文学运动的支持者。现在却是在国子监做事。
这时候包镱走过来问道:“子言,你教我的这一套功法,我父亲可以练吗?”
观兄长面色苍白,口干味苦,精神不足,呼吸不稳,脚步虚浮,已是病灶缠身,小弟来给兄长望闻问切一番,看看病症何在。”
长此以往,跟欧阳修当然看不对眼。不过幸好,欧阳修还主张改革文学的软弱风气,注重文人气节,要不然老包怕是要喷死欧阳修。
最重要的是,兄长要保证休息,切忌劳神劳力。同时要保持心中平静,悲喜忧愁最是伤身。如此修心养性,再喝了药,练了武,严格饮食,兄长半月便可有感精神,半年可与常人无碍。”
当然若说真的急病乱投医,却也不是。他也是个聪明人,脑子一转就能明白。王言说的再不行,但到底开口要给他治病。他父亲是包拯,跟很多大佬都是好朋友。王言算是关系亲近的后辈,还是第一次上门拜访。如果不是有把握,王言是绝对不会开口说要给他治病的,只会说学的不到家云云。
包镱看了看亲爹,老包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去书房罢。”
相比较而言,在老包身边,瘦的跟杆一样,病怏怏的大儿子包镱就差了很多意思。
他不可能提出过于激进的理论,那是会被直接拍死的,导致没有发育时间。留余地就是为了以后慢慢编,根据实际情况,选择性的宣扬。
王言当然是有把握的,包镱的情况确实不轻,属于是心脏方面有些问题,还有肾衰,不过尚在可控范围之内,没到尿毒症的程度。如此又连带着其他脏腑、肠胃出了问题,导致整个的身体不行。这种病对于王言来说,不算什么大问题。
“子言之意,我还有救?”
老包自己就是主张解决冗官问题,裁汰岁数大的官员,对于各种的荫补官进行考核,贪官污吏终身不用等等制度,总结下来就是四个字,废物滚开。但是可惜,反对声音大,仁宗压不住。
宋朝有各种馆、阁、殿的各种称号,比如什么大学士、学士、直学士、修撰之类的,这是属于宋朝官、职、差遣的特殊制度,馆阁之类便是职,属于荣誉头衔,大佬标配。
老包点了点头:“前日你在樊楼讲道……”
老包没有什么动静,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三人,看了看以王言为首,范纯仁、冯京分列左右的站位,又逮着王言看了看。这才隐有笑意的应了声。
“实在是病痛缠身,困我身心久。这许多年,只有子言一人明白的说能治,我这心里实在不能安定。”包镱在那大力的磨着墨,说话都有几分颤抖。
没有在意王言微笑中少少的两分揶揄,那只会让人感觉亲切,因为是真的当了自己人。
“正是养生健体之用,包公习练自然可以。初时可能精力不济,半月以后,便是胃口好,精神足。”
跟他交流就简单的多,主要聊的就是文学上的事。当然也聊新学说,但是他不与王言讨论变法好不好、对不对,他只是单纯的跟王言讨论学说的先进性以及不足之处等等。
纵然如此,在欧阳修强大的人脉资源加持下,王言也算是认识了大半个宋庭中枢。有改革派的,也有保守派的。改革派的多是关心他的想法,保守派的就属于是跟他论道,驳斥他的理论观点。
老包这话听起来很有几分稚气,一种人家学了,我也要学的感觉。配上当前的老包,没什么太大的反差,但是配上后来被‘黑化’的老包,那就感觉很有意思。
“可到底是由人来执行,还是不要自找麻烦的好。”
“百工强,则百业旺,则民富,则国富,则兵强马壮。则外可击四夷,内可镇国纲。”
而这些馆阁里边,是真有书的,属于是皇家图书馆,都是好书。
这种小事儿对包拯来讲实在小意思,看看书而已么。不过老包是个正直的人,他不会给人行方便,还特意找时间跟赵祯说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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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包摇了摇头:“其实也无甚大碍,科考之事乃是向官家汇报,文相亦插手不得。”
所以欧阳修的最大成就,便是在文学上,还有其他的经学、史学、金石学,总之都是文科。
王言四处拜访的目的也在于此,找一找以后能办事儿的大佬,先建立友好关系,以后要同盟。
王言一脸的求放过,接着说道:“尧夫、当世二位兄长,勿要枯坐,包公德才深厚,整日操劳国计民生,如今有此良机,何能放过?正要好生请教才是。来来来,兄长,小弟于医道有些研究,也算活命数十,未出过差错。今早还开了方子,让人送去与范公调理。
老包转而问道:“听闻你来京第一个拜访的是老夫?为何不拜文相?”
老包好奇的问道:“永叔也学了?”
老包就不一样了,后来的民间故事也给包拯说成了青天大老爷,办的都是狠人,这深度体现了他的执法精神。此外,庆历新政失败以后,他还主张解决冗官、冗兵的问题,又主张精兵实边防御,防御当然是为了以后的进攻,一定程度上老包还是个主战派。
但是大人物总不好真的跟王言一般见识,不过是随手的破坏道心之举罢了。或者换一种说法,他们是纠正王言走偏的思想,回归到保守派的阵营中来,人家也是好心。
时间如此过去,他也稍稍的在各种的辩论中,增加了一些些内容。同时,他的地位也在与日俱增。以前空有名气,没有收获到太多的尊敬,尽管人们对他都很客气,他出去吃喝嫖就没花过钱,但主要没有敬。
现在随着他持之以恒的进行自我营销,不断的进行一些激烈的辩论,驳倒不断的找麻烦的人,他收获了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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