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是哪位?”
来不及做出更多回应,两人就这样打了个照面。那个人露面的时候,厄兰兹心中一紧——
面前那个男人面颊瘦削,神情忧郁。乌黑的头发整体汇成一股往后梳,缀满温和的小卷发和碎发,身上穿着一身由银色竖条纹装点的黑色燕尾服。
那身衣服让厄兰兹多看了一眼:别扭的地方在于礼服纽扣很不对称,第一枚是棱形,第二枚是圆形,第三枚是不规则的奇怪样子,第四枚索性没有,转而是三角形的第五枚。
并且这“五个”扣子还左三右二。
如果仔细看下去,还会发现这身衣服的银条纹之间的间距也很不同,有些窄有些宽,还有些甚至不平行。
“卡夫卡·坡,先生,卡夫卡·坡。我确信这名字您不曾听过,但没关系,作为一个作家而言,自己的名字远没有他的作品重要。您的穿衣风格非常独特,让我想起了图铎王朝和所罗门帝国的遗风...我打赌您必然有高贵的血脉...”
“卡尔·布洛尔。很荣幸,这位...坡先生。我好像读过您的作品...”
布洛尔皱起眉头,他纤细的眉头皱着,好像在看着某些很奇怪恶心的东西一样。犹豫着抬起自己一半都盖在繁复白花褶皱下的左手,后者则迅速迎上,握着对方的手晃了两下。
“您在这里干什么呢..就我所知沙龙应该是在右边。”
抬起手朝着右边指去,面具下的厄兰兹有些焦急地把双手搭在一起搓着,尽量用“格斗学者”魔药带来的控制力让自己不要把紧张展现在体态上。
这是个超凡者,更要命的是,这人说话特别慢。他既不能唐突地打断,以免对方察觉到不对,对自己施展非凡能力,也不能太慢,不然那无异于把灵光送到对方面前。
“哦,感谢您,我尊敬的好先生。能够被您浏览过我的拙作是我无上的荣幸,哎,造化和命运是多么的无常啊,如果时间允许,我本应该和您细数天上的繁星,用文学把它们打捞,我不再多叨扰,请吧,让我一人欣赏这里的挂画与建筑,为我的下一次创作积累素材。”
在厄兰兹发表这一大段的长篇演讲时,布洛尔的表情从愣住,到皱眉,到怀疑,再到嫌弃,他和他的侍者从正对着厄兰兹,微妙地移动到了离正门口更近的位置。
“那我不再打扰您,再会,坡先生。”
礼貌地点头告别后,布洛尔快步走出这栋房屋,门外的马车夫正在等待他上车。
他一个快步跳上马车,抽上车门,手里紧张地攥着一张书信:
那上面印着一个用圆规图画构成的正三角形,正中还有一双漠然的眼睛,在这张纸的正文部分,则写满了密密麻麻的....
英文。
马车扬长而去,掀起路边的尘土,呛得蹲在田埂下用望远镜观察环境的休伯特打了个喷嚏。
透过窗口来看,厄兰兹应该进去探查具体细节了......
窗玻璃后,厄兰兹把最后一个细节记进头脑里,走出盥洗室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口袋里装进了安眠符咒。
确认了周围应该没有暗门,地窖,转过头打算在被人怀疑之前回到沙龙时,他的目光和达文波特男爵夫人的玫红双眸越过窗户交错。
她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却让厄兰兹的灵性预兆骤然拉响警钟。
糟糕。她怀疑我了。
这窗户的位置开得太刁钻了,谁会在走廊上....
故意的?
厄兰兹在她手端红酒,款款走来的时候瞪了那窗户一眼,随着窥秘之眼的放大倍率到了极限,用清漆和雕花铁边缘遮住的装修痕迹才展露到眼前。
....预谋好了的吗。
那真是这样的话,关键人物自然不会在沙龙上出现。
她走得并不快,但在厄兰兹眼底,她每一步都踩着刀刃般尖厉,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快步走向沙龙的大门处,然后....
“夜安,坡先生。我对您所写的《噩夜》很感兴趣..您愿意听我阐述我对您作品的理解吗?”
男爵夫人的嘴角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那感觉仿佛夏夜本身在朝着萤火虫轻语,是一种迷乱到让人发狂的魅力,一种...超自然的魅力。
但他林,保护我。
内心默念着这么一句话,提前被召唤出来的但他林以知识形式缠绕在他脑海中,用等式和冰冷的运算抵消那种迷惑感。
她已经在怀疑我的高频率发言了,如果我直接回绝,她必然会意识到我有问题。
“当然,我尊敬的,如花一般的公爵夫人,能够听您阐发对我作品的理解自然是我的无上荣幸。”
在这句话里,厄兰兹尽量用从句把介词填满了句子结构,好让它尽可能的长。
保持稳定地抬起眼睛看向时钟,现在是八点三十五分,他刚才已经完成了一分钟三十个单词的要求。
“但是...请原谅。我是一个挑剔的批评家,如果您的描述里有一些不合文法的见解,我会第一时间打断。”
他恭敬地点了点头,意识到接下来的时间必须尽可能放慢语速。如果她没有完美记忆能力,应该数不出一分钟内我的具体单词数...
但我可以。
一次心跳的时间是0.6秒到1秒,取平均值0.8秒,我要把三十个单词均匀分布在七十五次心跳里,每2.5次心跳念一次...
随着精神的高度集中,摩斯苦修会中禁语训练让他获得的集中力此刻发挥到极致:
一边数着自己的每一次心跳,一边要从男爵夫人的话语中找出事实性错误,并一定要低头看着她,以展现出并不在时间上着急。
“您在本作当中塑造了一个较为善感的主人公,描述他在陌生而荒芜的环境中探索,并迷茫地寻找故乡的状态....”